二公子一臉不耐地踏進這片村莊。
腳下是濕漉漉的泥土,大雨過后到處都是坑坑洼洼,二公子穿得華貴,很快發展自己的衣裳、靴子上都沾上了臟污。
望著走在前面的女人,二公子真想用眼神把那人盯穿,該死不死,提的什么餿主意,讓他來到這破地方。二公子仗著沒人看見眼神露出陰沈,這裏的人和事和他有什么關系?那人自己來就來,硬扯上他干什么?
腳步停頓,姜無月看著眼前破敗的小屋,確認了裏頭住著的就是收養她的一家人,也就是身后冒牌貨的親生奶爺,姜無月側過頭,仿佛沒看到那人不悅的表情,冷冷道:“還不進去?那裏面可是這世界上最愛你的親人。”
“我不認識他們!”二公子抓狂地說:“什么親人,我只認娘親父親……”
姜無月坦然自若地踩在一片泥土裏,走過去用力抓過二公子的長發,聲音陰惻惻的:“…什么?那裏面的人為了你從我出生起恨不得我死,你憑什么不認?”
二公子“啊”了一聲,發出痛呼,眉頭皺起,這女人的力氣他早就體會過了,該死的,一個女人,他怎么打不過她……
但事實就是這樣。當姜無月對他說養她的老人快死了讓他過去看看,二公子想也沒想的拒絕了,可是,胳膊擰不過大腿,當這個瘋女人趁著沒人時準備把他推進水池裏,二公子慫了,他自小身邊就有一堆奴仆伺候,什么也不用他做,早就被養得四體不勤,當一個逍遙快活的公子哥可以,他對付得了這個世界的女人,因為她們一般被規訓得不敢多吃,身體纖細瘦弱,尋常男人吃得多,長得壯,可以輕松提起一個女人。
這也是一開始他沒有把姜無月看在眼裏的原因,姜無月再如何,看著氣勢再唬人,也不過是個紙老虎罷了,一戳就糊,他這么想著,可是最后才發現色厲內荏的人其實是他。
姜無月可以輕松提起他,怪異得像從別的世界來的。二公子被她武力脅迫,不等想這女人發什么瘋,還打算先敷衍過去不得不找昌平侯夫人告狀了,哪曾想姜無月不給他機會,直接把他擄上馬車。而昌平侯夫人之所以得知這事,是因為姜無月在屋裏留了封信,說是信,也不過短短的一句,陳述她和二公子去了哪裏,以免那些人過來妨礙她。
此刻,二公子心情郁卒地看著她,一路上他看著馬車不斷駛出京城,離昌平侯府越來越遠,二公子心裏慌亂,也不是沒想過跳車逃跑,但考慮了對方會把他抓回來屆時可能承受的東西更慘,二公子沈默了。反正只是先按她的做,去見什么將死之人罷了,等他恢覆自由,他不會放過姜無月的。
這件恥辱,他記住了。
二公子咽下肚子裏的氣,不得不順著她道:“好,我認,我認……你放開我!”
姜無月甩開手,二公子一個不穩屁股摔進土裏。
他臉上浮起怒火:“姜!無!月!”故意的,她絕對是故意的!
看著氣急敗壞的從地上蹦起來怎么擦也擦不掉泥濘的男人,姜無月嘴角微勾,冷笑著踢了踢他:“進去!”
二公子踉蹌著滾進破舊的小屋裏。
一進屋,便聞到一股腐朽難聞的臭味,還夾雜著煎藥的苦味。
可以說二公子之前十幾年順風順水,紙醉金迷的侯府生活,這幾天是他人生裏過得最差最慘的幾天,當然后面二公子就會發現原來人生沒有最慘,只有更慘。
二公子第一次面臨這種環境,立刻受不了捂住鼻子想要離開,這裏面散發的氣息令他難以忍受。姜無月抵在門口,高大的身軀逆著光,眼睛瞇起:“去哪裏?”
給他等著!二公子心裏發了下誓,暗暗咬牙,轉身腳步沈重地向更深的屋裏頭去。
外面發生的事情,屋裏的人想知道都難,因為他們已經到了生命的最后,此時衰弱連呼吸都很困難。
“誰……誰……”像是感覺到什么,床上的老人睜開眼。
二公子看到屋裏的畫面楞了一下,因為,在開口的老人旁邊,也躺著一個年老的男人,不過他已經沈沈地閉上了眼睛,任外界如何動搖也影響不了他,仔細發現就能註意他的脈搏已經不跳了。
“死,死人了……”二公子下意識膽怯地后退一步,他認出這個死了的男人,是他祖父吧?那張臉和他一模一樣,二公子一時以為是看到了年老的自己,這讓他有些恐懼,因為和他相似,只不過是年老了一些的男人就安靜地躺在他面前,這屋裏破敗、惡臭,他仿佛看到了他的未來,也是這樣。
不,不。不會的,他是侯府公子,怎么可能會這么凄慘地病死了連個收尸的人也沒有呢?他不會這樣的,不會的!二公子在心裏安慰道。
難怪這屋裏一股死尸難聞的氣味,原來是這老男人扛不住病痛先一步亡了。姜無月也看清了屋裏的情況,站在身后,平靜的臉上閃過一抹遺憾。
姜無月絕不可能是在惋惜男人的死,也不會為此感到難過。姜無月只不過是想到,這么快死去她還沒有折磨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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