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章 俠之大者

肖瑤此番算是真正做到不鳴則已，一鳴驚人了。那番俠義論，真真是將人說得獸血沸騰，厄，是熱血沸騰。就連一貫玩世不恭慣了的莫北辰都有覺得自己的少年壯志，在那一瞬間被點燃。看向肖瑤的眼神中，都多了幾分不一樣的神采。

那黑木真人雖不若莫北辰一般年少氣盛，容易被這區區一番話給說動，但是多少也受了些影響，想起自己當年剛入江湖時，仗著一腔熱血，行走天下的愜意和豪邁，人的心中總有幾分熱血，否則就會麻木不仁，他這些年下來，在門派的供奉下，已然漸漸開始變得麻木了。

“敢問真人，何謂俠之大者？”肖瑤見黑木已經動搖，快要被她說服，當下再下一劑猛藥，嘿，這俠之大者，可是她當年看神雕俠侶時，從人家郭大俠那裏學來的。

“這？”那黑木已然被肖瑤說得啞口無言，此時，面對肖瑤的步步逼近，更是不知所措。

“俠之大者，為國為民。”肖瑤看著黑木，一字一頓的說出，俠之大者，為國為民，當年的神雕大俠楊過就因為這一俠之大者，在俠義之名上，就永遠輸郭靖一籌啊，雖然后來的神雕大俠也做了不少的好事，可是在俠義之上，卻永遠不及郭靖那一句，為國為民，俠之大者的理念啊。

“俠之大者，為國為民？為國為民”黑木喃喃的重覆，顯然是在體味著肖瑤的話。

不止是黑木，就連莫北辰也是一臉的驚愕，嘴裏不斷喃喃的重覆著那句話，一雙眼死死的盯住肖瑤，那樣的目光，幾乎要將她吞下肚。

而肖瑤則是看向窗外，俠之大者，為國為民，出自郭大俠之口啊。想當初，學生時代，酷愛武俠，看到，無外乎就是那些大俠們一刀一劍的在江湖上拼殺，斗爭，懲惡除奸，快意江湖。那時的她也一直以為，這就是俠，直到拜讀金庸先生的神雕俠侶之后，才發現，真正的俠，當是為國為民的，從此，她對俠的理解也從個人上升到了國家。

她一個現代人，在社會主義國家的大潮流下都能有這般的覺悟，她就不信，這些真正的江湖俠客，會一根腸子通到底，死不悔改。對了，她在賭，賭這個黑木真人是否真的大奸大惡，便是真的大奸大惡，也要做做表面功夫，不會眼下為難于她，但是，要是不然，那么，他就只是一個被服侍得太好的頑固老頭，這一番曉以大義下去，就不信他不服氣。嘿，她可不傻，也沒有真的認為自己會那幾下拳腳功夫，就天下無敵了，這老頭一看就知道是個高手，但凡武俠小說裏的高手，那都是一掌拍死一頭牛不成問題的，她自認為沒有那頭牛結實。是以一番計量，方才敢貿然求見。當然，這其中也是吃定了莫北辰這個小王爺不會見死不救，但凡只要還有一口氣，相信她家的那位白大夫也會治好她。

說穿了，她就是好管閑事，在社會主義的大旗下長大的她，看不得那樣侮辱一個小女子。只因未能伺候妥當這一點小事。當然，她也不是圣人，若是真有深仇大恨，她也是不會去湊這熱鬧的，畢竟，了解不同于感同身受，有時候不是一句理解，就能概括人家所受的苦楚。殺人不過頭點地，那是旁人用來安慰的話，若真是有深仇大恨，又豈是一刀斃命能夠解恨的。她自問不是大惡的人，卻也不是大善之人，只不過是一平常小人罷了。

“為國為民？如何方算為國為民？”那黑木真人雙目鼓圓，急聲問道，些許年來，他不諳世事，如今，竟然連個小姑娘都不如了么？

“如今北邊牧族人不斷騷擾我大周邊境，燒殺搶掠，怎不見爾等去邊境行你的俠，仗你的義？江南年年水患，貪官污吏克扣朝廷所撥賑災銀兩，怎么不見爾等去懲強除惡，造福百姓，西有大干對我朝虎視眈眈，怎么不見你們組織有志之士，威懾鄰國？”肖瑤一口氣說下來，說完之后，她終究是嘆了一口氣。

日前，她聽到白煦說起大周的局勢，滿懷憂心，她雖然不至于有那么大的雄心和報覆，卻也知道唇亡齒寒的道理，一旦開始打仗，那么，眼下安寧的日子又還能剩下幾何？那時，別說是她的江湖夢不能實現，只怕還要顛沛流離。再瞅著眼下這熱鬧的天香城，真有幾分外頭兵荒馬亂，裏頭醉生夢死的感覺。

肖瑤的一番話，再度讓黑木沈默，但是，這一次，沒有像之前那般久，不過片刻，那黑木就晃過神來了，對著肖瑤一抱拳，道：

“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姑娘今日這番話，黑木記下了。待比武之后，老朽一定盡力說服前來觀戰的武林豪杰，前往邊城。”黑木朗聲道，他終于想通了，去往邊城，保家衛國，不過是命一條罷了，勝過在中原腹地，混混度日，也不過是黃土一胚。

“真人想通了？”肖瑤挑眉問，果然不出她所料，這個黑木真人還不算是完全沒有的救啊。

“老朽想通了，多謝姑娘一番提點，老朽有生之年必定不忘姑娘的‘俠之大者，為國為民’八字真言。”那黑木再作一揖，

“那，真人，外頭那個女子？”肖瑤再問，她可沒有忘記，最初的目的是什么，哎，他們又在樓上絮絮叨叨了這么久，那女子的一雙腿啊，跪了這么久，希望不要出問題才好啊。

“老朽過分了，這就喚她起身。”那黑木倒也識趣，立刻找來店小二，去將那侍婢喚起身。不消片刻，店小二便扶著那女子進來，雙腿不住打顫，膝蓋彎曲，肖瑤心道不好，指不定是跪壞了膝蓋，連忙拉住店小二，賽了些碎銀子，叫他去回春堂，將姓白的大夫找來，就說是肖瑤找。這邊則是指著黑木與莫北辰，叫兩人回避，，方才將女子的群衫撩起，那膝蓋上，已經是烏黑發紫了，心道不好，怕是傷了關節了，關節承載著全身上下百分之七十的重量，因為血管受壓迫，長時間壓迫會造成血管缺血或者缺壓造成血管壁萎縮等！血管壓迫還會產生紅細胞沈淀！弄得不好，就會殘廢了。

白煦在回春堂忙活了一上午了，甚至為了治療一位病患，還錯過了午膳，不過，他到也不在意，就著兩個白面饅頭，一碗清茶，也就對付了，邊吃還在想，要是肖瑤知道他這般應付了事，指不定要氣成什么樣。

一路上下來，雖然不說頓頓吃好，但是，肖瑤總還是記得按時叫他吃飯的，有時他忙著救治病患，肖瑤也會跟在身邊，有一口沒一口的往他嘴裏塞些小點心，還在一邊抱怨，明明他是個大夫，知道勸別人飲食要按時什么之類的，怎么到了自己身上，就總是不記得。每每看她撅嘴怒目的樣子，他便覺得好笑，多數時候，那些病患聽到她這么說，也總是叫他先吃東西。然后，肖瑤就會以抱歉目光跟人道歉，然后再掛上一張討好的笑臉瞅著他，就怕他生氣。

其實，他哪有那么愛生氣，只是，這丫頭永遠知道怎么得寸進尺，總不能讓她太過得意就是。然而，心底卻不得不承認，有時卻是為了她臉上那討好的表情。她臉上的表情永遠豐富，她活得很恣意，歪理也總是一堆一堆的，還很喜歡惹麻煩。像一團耀眼的火，將身邊所有的人都能點著。可是，這樣的她活得很快樂，很生動，活得像個人，像個有血有肉的人。

細數與她相處的日子，除了對于她惹麻煩的本領實在不敢領受之外，卻是有滋有味的，看她跟唐果兩人互相斗嘴，看她像只母獅子一樣的維護著自己的領地，張牙舞爪的樣子，他真的很難不被吸引，尤其是那個小王爺的出現，帶著侵略的出現，自己下意識的維護的時候，他就知道，肖瑤，就是一個妖精，一個會勾人魂魄的妖精。

他還在感嘆的當下，就聽到有人指明要找他，細問之下，才知道是肖瑤叫來的，心裏一沈，自己不過半日不在，她居然就出事了？當下就問，不過片刻，他就問妥了詳細，聞得她安然無恙，當下心安，安下心之余，不由得再一次感嘆，她惹麻煩的本事真不是一般呢，江湖中，誰不知道那黑木真人的脾氣古怪，心氣又高，也不知道她究竟是怎樣說服黑木放過他徒弟的。只得向那回春堂的掌柜告辭，便隨著店小二尋肖瑤去了。

到了客棧，就看到肖瑤像是見到救星一般的朝他泡來，一手拉著他的手臂，一手指著坐在床邊上的女子，絮絮叨叨的訴說。白煦拍拍肖瑤，示意她安心，這才為那女子看診，施針，開方，叫小二去抓藥，并且囑咐了煎藥的火候以及一些註意的事項。

待到一切妥當以后，白煦才轉過身來，挑眉看肖瑤。

肖瑤見白煦為那女子診治妥當，總算安下一顆心來，再看白煦時，只覺頭皮發麻，心道不好，他那副樣子看著自己，擺明了是在等她解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