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這場鬧劇, 沈清瀲沒能去成太醫院，倒是從小太監的嘴裏聽到了顧談云早朝時大發雷霆的事情。
或許是顧談云早就下了命令，養心殿裏伺候的宮人有什么消息都會告訴沈清瀲, 小到京城裏各家各戶的八卦, 大到燕國朝堂發生的趣事, 沒有絲毫隱瞞。
其中一個小太監知識儲備量最高。
沈清瀲問這個小太監叫什么名字。
小太監恭恭敬敬道：“奴才名叫小福子。”
沈清瀲仔細一問, 才知道這個小福子也有些來頭，他的師父正是顧談云身邊的太監王仁。
正因為小福子是王仁的徒弟，故而他的消息相比別人更加靈通些。
不管什么事情從小福子的嘴裏說出來, 都顯得格外有趣，逗得沈清瀲捂著嘴笑。
小福子跟沈清瀲說了顧談云早朝發怒的事情。
聽說有個大臣要撞柱子以死相逼，眾大臣連忙上前阻攔。顧談云坐在上面淡定地看著他撞柱子，末了來了一句：“放開他, 讓他撞。”
陛下都開口了, 別的大臣自然不敢再欄。
那個要撞柱子尋死的大臣傻眼了, 按照他的劇本, 劇情不該是這么發展的。
顧談云坐在上面半撐著頭, 嗓音裏仿佛摻雜了霜冰，他輕聲道：“怎么不撞了？”
眼看那大臣咬咬牙就要朝柱子沖過去，他淡定道：“你放心，若是你撞柱子沒有死, 孤會讓人抬起你再撞一次。”
那大臣惜命的很，當然不會真的撞柱子，只能惺惺然退下。
小福子把這個場景描述的栩栩如生。
沈清瀲聽到這裏快要笑死了, 沒想到顧談云居然也有這一面。他跟一年前完全不一樣了, 倒是頗有幾分她的風格。
宮裏不管發生什么事情，都傳得飛快, 顧談云在早朝上大發雷霆的事情在宮裏已然傳遍。
宮人們聽了這個消息，做事更認真了，生怕偷懶被發現，惹了陛下註目。
外頭的太監正在清掃落花落葉，眼角余光看到不遠處明黃色的衣角，宮裏除了燕王之外，還有誰敢穿明黃色的衣裳？他急急忙忙地放下掃帚，跪下行禮。
顧談云腳步不停，徑直走進了養心殿。
一入養心殿，他就聽到了女子清脆的笑聲，顧談云抬起眼皮，她笑得花枝亂顫，他溫和的目光落在她頭上點綴的流蘇上，流蘇撞在一起，發出清脆的好聽的聲響。
她握著一把剪子，傾身站在一個花瓶前面，側對著他的方向正在修剪花瓶裏鮮花的枝葉。
顧談云第一次明白了人比花嬌這個詞的意思。
小太監站在她的身后，面容帶笑地說著各種趣事兒。
她的視線雖落在綠色的枝葉上，卻是在仔細聽小太監話語的內容，眉眼裏具是笑意。
與以往清麗的裝扮不同，她的頭上綴滿了流蘇，在白日裏流光溢彩地泛著光。
他眸光微暖，視線挪到女子身旁的小太監時，神色冷了些。
小福子心裏冒出一種強烈的危機感，一轉頭，看到了平平淡淡看著他的陛下。
他忙跪在地上。
顧談云蹙眉看一眼趴跪在地上的小福子，心裏有些不高興，她從來沒有在他面前這么開心的笑過。
他抬了抬手，示意小福子起身。
能做王仁徒弟的，肯定有幾把刷子，小福子察覺到陛下看著他的視線頗為不滿，嚇得心砰砰直跳。
他心裏害怕，臉上卻是恭敬著道：“陛下和娘娘真是心有靈犀，娘娘正念叨著陛下，陛下就來了。”
聽了這句話，顧談云心裏的不滿頓時消去。
在小福子跪下拜見顧談云的時候，沈清瀲就放下了手中修建枝葉的剪子。
她轉過身朝顧談云的方向看過來，眼裏的笑意落在顧談云的臉上時，一頓。
他臉色蒼白，唇上血色漸無。
沈清瀲擔憂地看向顧談云，“你今日是怎么了？怎么臉色這么蒼白？”
得了沈清瀲的關心，他唇角輕挑，轉眸看向一旁的小福子，示意小福子出去。
小福子十分有眼色地告退了。
王仁早已被顧談云阻攔在外面，于是一對師徒就安安靜靜地在殿門口站著，兩人大眼瞪小眼。
顧談云朝沈清瀲走過來，他對她輕聲道：“昨夜睡得不太好，沒什么大礙。”
他沒說的是，他體內的毒就要發作了。臨近毒素發作之時，若是休息不好，就會面色異常蒼白。
沈清瀲聽到他的回答，心裏難得涌出了一點愧疚。
顧談云看出她面上的糾結，他走到沈清瀲的身前站定，溫言道：“放心，你不是說，在劇情殺沒有到來之前，我們都不會有事嗎？”
“但你的臉色太差了。”沈清瀲拉著顧談云坐下，小心翼翼的姿態像是把顧談云當成了一個易碎品。
顧談云唇角不受控制地彎起。
沈清瀲看著他面上的高興神色，微微一楞，半響笑道：“你這個人怎么這么奇怪，別的人若是生病了，擔憂難受還來不及，你怎么生病了還這么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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