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床單、被罩、枕頭、衣服看來都得換。”阿姨嘴上說著,雖然聽不出什么情緒,但眼裏還是藏不住有些嫌棄。
段澤燃動了動肩膀,反手去拉池野。
“好了,沒事了。”池野轉身坐到他對面,臉上是費力掩飾出的笑容,“剛嚇壞我了。”
池野從桌上抽了幾張紙巾,卻被段澤燃搶了過去,笨拙地按在臉上用力擦著。
“我去打點水,幫你換身衣服再好好擦下臉和身子。”
段澤燃搖頭,拽住池野的衣服不讓他起身,“不用你,你到外面去等。”
池野眉頭皺了下,卻又很快換成溫和的笑臉,“那哪行啊?別人扒你衣服我不放心。”
他說著,就把段澤燃扶著坐起來,靠在自己身上。
段澤燃用手推了好幾次池野胳膊,嘴裏一直不斷重覆著:“你沒必要為我做這些。”
從他們當初決定結婚起,段澤燃就暗暗給自己立下個不能破的規矩,無論以后自己變得怎么樣,絕對不能讓池野因為他而改變原有的生活。
七年前的不辭而別他一直閉口不提,雖然心裏對池野有愧,但他并不后悔那么去做。
而此時此刻,正發生在他身上的,卻是他最不想看到的。
“我求你。”段澤燃用力推了池野一把,他本就坐不住,一用力人就側著向床下栽倒過去。
“小心!”好在池野一把將人攬了回來。
這么多天,段澤燃只要清醒時對池野就是抗拒的,從在icu開始,到轉回病房后還是一樣。
“你到底想要我怎么做?”池野紅著眼眶,是壓抑到無法再壓抑的隱忍。
段澤燃心揪得發疼,眼前是他一直想要護著的人,可怎么就越做越錯?
他不停搖著頭,“你什么都別做,別管我也別理我行嗎?我求你。”
“為什么?”池野質問一聲,滿臉無奈。
“我看不得你為我做這些。”段澤燃又去撥池野的手,“我自己來。”
池野點點頭,干脆放他躺在床上。
段澤燃脾氣倔,而且他心裏認準的事,誰也改變不了。
池野從始至終一直不理解段澤燃為什么要這樣,包括七年前病重后的不辭而別。
段澤燃手指還沒那么靈活,躺下到現在連第一顆扣子在哪都沒摸準。
“你怕拖累我,對嗎?”
段澤燃勾在衣襟上的手停了動作,又抬眼看了下池野。
“你覺得,我為你做這些,你心裏有愧?”
他們倆從沒聊過這些,病痛就像段澤燃刻在身上的一道疤,碰不得揭不得。
可這么多年過去了,七年后的重逢沒讓他有所改變,如今又要故伎重演,池野沒辦法繼續配合他裝聾作啞。
段澤燃點頭,“我不想你原有的生活被我打亂。”
現在池野看他的唇語基本不用費太多力氣,他皺了皺眉,“那你希望看到我怎么樣?難道你躺在病床上,躺在icu裏,還讓我像什么事沒發生一樣該干嘛去干嗎?”
“或者說,你認為七年前一紙離婚協議遞給我,我簽完名字,立刻就該轉身去玩摩托泡吧?”池野長長呼出口氣,“我的心也是肉長的!”
段澤燃不停搖頭,“不一樣的……”
陪在一個常年纏綿病榻人的身邊,心裏要承受的壓力,精神上受得折磨,遠比什么情啊愛啊來得兇猛得多。
段澤燃不想自己心愛的人被磨盡所有耐心后被迫選擇離開,那還不如從一開始就不讓他體驗這些。
他抬手拉了拉池野的衣袖,“我衣服臟,做這些事有護工呢,或者我讓小曲再雇個人照顧我。”
池野眉頭皺了下,顯然對段澤燃的話并不認同。
現在他發不出聲音,兩人交流起來難免有些意思上的偏差。
“你天天腦子裏在想什么?你多依賴我一點能怎么樣?”池野拉開段澤燃的手,幫他一顆顆解開扣子。
“我說那些沒有埋怨你的意思,只是想讓你好好配合醫生,快點恢覆。”池野又扶著段澤燃坐起來,阿姨剛好拿來替換的枕頭床單。
“先把每天的進食量提上去,鼻飼管就能撤掉,胃反流的情況自然會減少。”池野拽著段澤燃的衣袖,幫他把臟衣服脫了下去,又利索地換上件干凈的。
上半截床單已經鋪好,池野扶著他重新躺下。
段澤燃瞥見床頭柜上都是鼻飼用的瓶瓶罐罐,雖然之前他清醒的時候不多,但話裏話外還有池野給他換衣服時的熟練程度就能看出來,之前應該沒少因為反流的事吐在床上。
池野幫忙抬起段澤燃的腿,他絲毫感覺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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