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和畫的那幅畫上,赫然呈現的是忠靖侯府二公子趙子宣的樣子,那漂亮至極丹鳳眼,那似笑非笑的眼神,無一樣不讓傅清玉魂牽夢繞。可是,這樣一個她如此掛念的人,怎么會在這么一個不合時宜的場合中被別人惦記著呢?
傅清玉知道他的此次出行,因為他昨天就已對她說過,他要離京辦一些公務,少則五日,多則十日。她也想過與他重逢的時刻,那一定是驚喜加幸福的,但是,他怎么可以這個時候出現呢,而且出現在慧和筆下的畫面裏?
如此說來,他對她說的,他離京的事情完全是假的?事實是,他根本沒有離開京城,而是暗暗潛伏在京城,秘密行事?
是在幫她查找自己恩師的下落嗎?但是為什么有了她恩師的消息,卻不在第一時間通知她呢?
回想過去種種,傅清玉忽然發現,似乎對于這位自己以為與他之間再無秘密的,全心全意去相信的人根本是一點都不了解。
一直以來,她以為他不過是京城的闊少爺,思想單純,追求自由自在的生活。她一直喜歡簡單的人,簡單的人不會有那么多的心機,不會有那么深的城府,不會讓她覺得,他究竟在做什么,而她一點都不知道……
但是現在,她隱約有這樣的感覺了……
他是銜著金湯匙出生的富貴少公子,但卻武藝高強,一點也不像是京城那些只會些花拳繡腿的少爺公子哥;他也留連風月場所,但卻不沈迷,雖然也有過萬金博美人一舞的風,流韻事,但也沒有見他著實鐘情于那位青樓的頭牌;他如此離經叛道,但是他的大哥趙世子,還有忠靖侯爺卻想把他雕琢成人中美玉,哦不,或許她看到的只不過是假象而已,他已經是人中美玉了,只不過大智若愚,隱藏了光芒而已。
可是,這樣的人,亦正?或亦邪?
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未來的夫君要如何如何的被皇上器重,如何如何的出人頭地,如何如何地接受世人的瞻仰,她沒有那么偉大的信念,她不過是這世間一個平凡普通的女子而已,想找的也不過是這世間一個平就普通的男子而已。陪她一起歡樂,陪她一起悲傷,心心相印,心意相通,知此知彼,相互信任。
可是如今,她忽然發現,她看他,卻仿佛他在云端的那一頭,中間隔著重重薄紗,無論她怎么看,也看不清楚。
趙子宣,你究竟還有多少秘密在瞞著我?
就如面前這件事情,他是如何打探出來她的恩師就在天恩寺裏,并且以利誘方式讓慧和那個小和尚說出天恩寺裏的秘密?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傅清玉猛然醒悟,但凡打探秘密者,一定會暗地裏潛伏入寺打探情況。實在打探不出來的話,那才會采取一些偏激的手段,比如炸寺。但是如今,山下那伙賊人卻直接炸寺,難道說,他們的人沒有找到懸空寺裏的秘密,為了避免夜長夢多,故意扮成山賊土匪,運來土炮,決意要把整座天恩寺夷為平地,永絕后患?
一念至此,傅清玉不由驚出一身冷汗,再不作他想,著急道:“慧覺,快,我們到后山的懸空寺去看看。”
慧覺看看遠處,道:“傅小姐,你先別急,很快就有消息了。”
不遠處,有兩個和尚疾步奔了過來,來到慧覺面前,氣喘吁吁道:“住持,我們二人按您的吩咐,到后山的懸空寺看過了,那裏根本一個人都沒有啊 。”
“什么”慧覺吃驚道。
“怎么可能?”傅清玉也是一臉的訝然,“老住持明明說人就在懸空寺裏……”
她忽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馬上拉起慧覺道:“不好,我們上當了,快,到懸空寺裏去看看。”
慧覺也直覺要出事,他神色冷峻,吩咐其他的寺僧原地待命,小心戒嚴,然后一言不發地朝著后山奔去。
傅清玉也留下冬蕊照顧劉家小姐,自己則帶了冬梅緊隨慧覺而去。
后山果然險峻,一路上羊腸般的小道彎彎曲曲。想當年傅清玉想著逃亡的時候,帶著冬蕊冬梅,就打算從后山的羊腸小道逃走。沒想到那個時候陰差陽錯,自己反倒被那個大漠以北的莫名其妙的人挾持。再后來,受害的人是傅五小姐,自己從此就沒有想過用這樣的法子逃亡。
其實,至今回想起來,如果當年不是那個莫名其妙的格魯王子插了一腳 的話,也許自己真的已經逃出了傅府,逃出了京城,過著自由快樂的生活。可是凡事都有雙面性,或許自己過著連現在都不如的貧困生活也說不定。
不管怎么說,時至今日,重新走上后山的這條羊腸小道,她還是堅信,如果她當年真的從這裏開始逃亡的話,一定可以逃得掉的。因為這天恩寺后山之險峻崎嶇,真是不是常人可以想像的。
傅清玉與冬梅相互攙扶著,好不容易走到山壁邊上的一座宏大的寺宇面前。這座寺宇倚著懸崖而建,遠遠看去,就好像大大一整府的廟宇有一半嵌入山壁之中一樣,十分驚險,也十分壯觀。
“就是這裏嗎?”傅清玉吁了口氣,心想,自己自從到了這個世間以來,哪怕在傅府,也經常出去賽馬,鍛煉身體,但要走上這么崎嶇的山路,仍免不了覺得氣喘吁吁。如若換做那些整天坐在閨閣裏面做著針線女紅,大門不邁的閨閣小姐來說,走完這樣的山路半條命都快沒了,那更不有說什么逃亡了。
冬梅也爬得氣喘吁吁,倚著山壁半天沒有緩過氣來。
慧覺有些訝然地望著傅清玉,他似乎沒有料到如此一位看起來弱不禁風的女子,竟然有那么好的體力與耐力,不由有些驚奇道:“你……不累嗎?”
“我沒事。”傅清玉笑笑,只一會的功夫,她就把氣緩過來了。其實這些,都得益于她在水邊村 那三年的日子。那段時候,她一個弱小的身軀,還要爬上很高的山上去割豬草,不然的話回家會挨罵的。想必如今這么好的體質,就是那個時候鍛煉出來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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