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淮有時候一個人坐在院子里，看著明澈的天空，就想自己以后應(yīng)該是要下地獄的。
他是這樣離經(jīng)叛道的一個人，不像其他忠君報國的書生，任勞任怨，百死不回。
他陰暗含恨地註視著這個世界，狹隘記仇，睚眥必報。
說不定千百年后，史書上還記著他的名字。
講他如何罄竹難書，害君禍國。
但是沒有關(guān)系，西淮又想，他已經(jīng)把他想做的都做完了。
想宣洩的仇恨宣洩過了，想做的事也已經(jīng)做過了，這一輩子痛痛快快的，了無遺憾。
更何況何其幸運，在這離經(jīng)叛道的路上，他還遇到了銀止川。
一個……說愿與他共沈淪于不覆的人。
思及到此，西淮出神的眼睛微微一定，露出了一個帶笑的模樣。
“還沒好嗎？”
西淮站在門口，慢悠悠朝府邸里叫了一聲，問道：“要不我先走了。”
“哎……”
話出口，房內(nèi)登時走出一個人影來，只不過還低著頭，明顯尚未收拾完，一直在拍拍扯扯著身上的衣物。
“等我一下——”
銀止川說：“我好了，我好了。”
他今天很明顯換了一副裝扮，總是倜儻風(fēng)流的銀袍子脫了，穿上一身略顯沈穩(wěn)的玄黑衣裳。
臉上也做了易容，把棱角分明的五官遮了些，想要把那種天生上位者的貴氣和鋒芒掩蓋幾分。
但是這樣非但沒顯得平庸，反倒好像把年紀變小了。
像個十七八歲的少年人。
意氣風(fēng)發(fā)，恣意跳脫。
一雙風(fēng)流桃花眼里微微含笑。
西淮幾乎能夠憑借此，推想出銀止川少年時候的模樣。
“這兒。”
靜靜看了銀止川半晌，西淮低低一笑，踮起腳在銀止川領(lǐng)口處拉了拉。
輕輕替他把衣領(lǐng)邊有褶皺的地方捋平。
銀止川很配合地站在原地，微微頷首地等西淮給他弄。
少年人靠過來的時候，銀止川聞到了他頸間淡淡的冷暗木香，清清淡淡的，并不馥郁。
——這才是像他會用的香。
銀止川在心里想。
從前他在西淮身上聞到的，那種濃到幾近發(fā)膩的香氣，真不知道是怎么會出現(xiàn)在西淮身上的。
“好了。”
西淮給銀止川翻完衣領(lǐng)，審視了他一番，覺得這樣不錯了，滿意說道。
“謝謝逐顏。”
銀止川摟著西淮的腰，擁著他和自己接了一個吻，然后戀戀不舍地從西淮唇角離開，說道：“走吧。”
被突如其來的一句“逐顏”驚訝到瞳孔微微一緊的西淮：
“……”
“好罷。”
他苦笑著：“走吧。”
和銀止川在一起，膩歪是真的膩歪。
西淮感覺自己好像無時無刻不是在親吻或者擁抱中。
甜膩得讓他心里發(fā)苦，甜膩得讓他害怕未來。
……
西淮和銀止川這一日是打算去星野之都的賭場看一看。
人盜取金株，必然因為貪婪。
好不容易到手的東西，自然是不可能不花出去的——費了那樣大的氣力得到，卻只能為了放在家中每日看一看，豈不是要被氣到郁氣傷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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