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永與父親日常多不過三個菜，再多已覺得是浪費。如今見三個人倒備了八個菜，深感奢侈，可也不好說什么，只是覺得新奇，“都說西川干旱貧瘠，原來西川也有活魚？”
顧如歸跟顧念霖看到阿永這般好奇，都笑了。
顧念霖說道，“西川十裏不同天，你來的路上是有風雪，但興州附近山頂上的雪卻早已經開始慢慢融化，凍住了綠洲的湖冰也已經開始化成清水，水裏的魚慢慢活了起來。不止有活魚，還有蝦和螃蟹，水中多得是養肥了的大鵝。在一些深水的大湖裏，還能乘船游上一游。”
“那我要好好寫到史書上去，有朝一日讓京都的人也知道，西川的魚跟京都的魚沒有什么兩樣。”阿永甜甜一笑，“聽你這么一說，真讓我想起了昔日在江南泛舟湖面的時候。”
顧念霖把炙牛肉放到阿永跟前，“這是我特意從母親那邊拿過來的，母親原是特意叫人做好給你，你不吃可不行。”
顧如歸端著碗筷只是笑，“念霖太偏心，這牛肉也是我愛吃的，你往常也把牛肉留給我這個阿姊，阿永一來，我這個親阿姊就要往邊上挪一挪了。”
阿永信以為真，趕緊雙手把牛肉端到顧如歸面前。
顧如歸越發笑得爽利，“傻阿永，我是逗念霖玩的，你就當真了？別管我，你快點吃。”她說著，又把牛肉放到阿永跟前去。
阿永道了謝，嘗了一口，“別有風味，跟我在別苑吃到的不同。”
“母親叫了最好的老師傅做的，自然是西川最好的炙牛肉。”顧念霖心情極好，給阿永夾菜，又給顧如歸盛湯，他自己吃得不多，但見她們吃得高興，他自己也很滿足。
飯后清茶喝了半杯，顧如歸便催促他，“難為你們來這裏看了我半天，念霖，你比試在身，快回營地，莫要在這裏耽擱誤了事，回頭大娘要怪罪我。”
“那我跟阿永先回。”顧念霖起身。
顧如歸拉著阿永的手，“我也不曾備下什么見面禮，等我忙完了這幾天，下次一定送你一份心意。”
“如歸阿姊言重了，你我有心結交就好，無需破費。”阿永行了禮，跟著顧念霖回去。
上了馬車，顧念霖問道，“阿永，我如歸阿姊這個人怎么樣？”
“自然是好的，就好像是我自己的親姐姐一般，我多羨慕你。”阿永說的是真心話。
“不瞞你說，從小上到母親、下到仆人，都在跟我說嫡庶有別，我也一直對如期兄長、如歸阿姊抱有低我一等的想法。哪怕是他們小時候惶恐不安地跟我行禮，我也覺得理所當然。直到十歲那年，我從后院假山掉落，路過的窈娘子救了我一命，她的后背卻被滾落的大石砸得血肉模糊。”
“后來呢？”阿永光是聽，就感受到了背后的疼痛。
“她讓我趕緊跑，讓我不要對人說去過那裏，我害怕得腦中一片空白，轉身就跑。那天晚上到了后半夜，才聽說窈娘子救活過來了。過了兩天，我才敢尋了個機會偷偷去看她，她趁著身邊沒人，拉著我的手對我說了一句話。”
“那是一句什么話？讓你到現在都記憶猶新？”
“她含著淚、忍著痛對我說，‘如期、如歸是不會和你爭什么的，求你能善待他們’。那之后很長一段時間我都不敢面對兄長跟阿姊，我心裏有愧疚。一直到今天，兄長跟阿姊也不知道窈娘子那次受那么重的傷，完全是因為我的貪玩跟任性。后來我慢慢發現，兄長跟阿姊真的沒那么不好，他們的不好，都是別人灌輸給我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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