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這所風(fēng)景佳妙的院子卻為秦素所有，秦世芳對待此事的態(tài)度甚至比吳老夫人還要積極，林氏冷眼看著，心中不免有些憋悶。
東籬她也很喜歡，當(dāng)年還曾為秦彥婉討要過，吳老夫人卻一直不肯松口。現(xiàn)在可好，這么個地方卻巴巴地給了秦素，不說秦彥婉這般出身品貌，便是秦彥貞甚至秦彥柔，也皆比秦素好了不知多少，這院子給誰都比給秦素強。
林氏實在替女兒委屈。
然而，無論她心中是怎樣想的，此事卻已成定局，以她之力亦無從更改。此外，秦世章的喪儀也極耗費精力，小殮、大殮、遷柩、下葬，諸般事宜接踵而至，縱是與鐘氏二人共同打理，林氏亦覺疲于應(yīng)付，再多的心思也只能暫且按下不提。
秦旺抵達青州城時，已是秦世章下葬后的第二日。
中元十二年的冬天異常寒冷，方至十月上旬，青州城中便已落了雪，接下來的數(shù)日更是雨雪連綿，下個不息。
秦旺跟在秦府大管事董涼的身后，打著傘走在夾道中。
雖是連日落雪，然那雪意菲薄得緊，只在屋檐瓦頂積了淺淺一層，漫不經(jīng)心地，像是天工胡亂涂抹。
風(fēng)冷得透骨，小雨里夾著細細的雪粒子，打在油紙傘上“噼啪”作響。北風(fēng)在院墻中穿梭，夾道里的風(fēng)又大又疾，手里的傘被風(fēng)吹得東搖西晃，秦旺差一點便沒撐住。
“好大的風(fēng)。”他嘀咕了一句，覷了一眼旁邊的董涼，卻見對方并未打傘，只著了件粗布夾棉青袍，踏著木屐一步一步行得穩(wěn)當(dāng)，腰桿直得如松柏一般。
秦旺難免有些自慚形穢，不自覺地挺了挺腰
“過了夾道便是德暉堂。”董涼的人一如他的名字，涼涼淡淡，一雙不大眼睛里總是沒有什么情緒。
秦旺陪笑道：“是，多謝董大管事。”
董涼沒作聲，轉(zhuǎn)過夾道向左一彎，德暉堂的軒屋闊院便已在眼前。
德暉堂是太夫人住的院子。
秦旺自田莊趕來青州，便是要向太夫人稟報莊子里發(fā)生的幾件大事。原本他并未打算親自來，只想著派個手下回府通報一聲，便也完了。可林氏那里卻遣人進了莊子，說是要找什么“珍本”，又見院子燒成了那樣，還燒死了人，“珍本”也沒了，那兩個年輕的仆役便臉色鐵青地走了。
秦旺于是有些擔(dān)心，怕這些人回去說些什么，于自己不利。
他知道秦府如今是由林氏掌著中饋，若此事被林氏拿來生事，他這個莊頭日子也不好過。而更重要的是，他的女兒阿栗如今正跟在秦素身邊，也算是在林氏的眼皮子底過活。
雖說女兒不值錢，可好歹那也是秦旺的的親骨肉，能管時他總要管一管。
便是基于這兩個原因，秦旺方才親自回府，一是將事情的詳細經(jīng)過稟明太夫人，順便也看看幺女過得如何。
此時已近黃昏，德暉堂院門緊閉，黑色的大門上劃過細雨和雪粒，北風(fēng)掠過檐下的風(fēng)鐸，“嗡”的一聲響罷，便又是長久的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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