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風(fēng)雨（四）
跨過今河就是望月山，上面葬著溫歲禮的爸爸溫滿媽媽秦素素，現(xiàn)在還有爺爺溫華。
溫歲禮是三天之后接回溫歲言的，妹妹這幾天一直以淚洗面，等見到的時候眼睛都是紅腫的。
“爺爺，不是說好要看著我把病治好，看著哥哥和我長大的嘛？！你怎么食言了？！你怎么能先走把我和哥哥留在這個世界上？”溫歲言的聲音都已經(jīng)哭得沙啞了，在著墓碑后面躺著的是陪伴她十年的爺爺，是小時候會陪她數(shù)星星，草叢裏抓螞蚱，樹上摘野果，用竹葉編各種生動的玩具……為這個家勞作一生的爺爺啊！
可最后這么愛她的爺爺她卻連最后一面都沒有見上，溫歲言恨自己，她是造成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如果不是因為她，爸爸媽媽也不會為了多掙點(diǎn)錢在暴風(fēng)雨天冒險走盤山公路，爺爺也不用在本該安享晚年的年紀(jì)還辛苦勞作，而哥哥也不用這么辛苦……這一切都是因為她……
“哥哥，都是因為我，要不是因為我，爸爸媽媽也不會出車禍，爺爺也不會就這么早早離開，哥哥……哥哥……也不用帶著我背井離鄉(xiāng)……”溫歲言瘦小的身體跪坐在爺爺?shù)谋巴纯蘖魈椋龑?shí)在無法接受爺爺離開的事實(shí)。
她更恨自己，或許早該在確診的時候就離開，她才是那個該死的人。
如果沒有她，一切都會是不同的結(jié)局。
“言言，我不許你這樣想。”溫歲禮扶著溫歲言的肩膀，將她軟軟的身體支撐住，他說道：“我們是一家人，我們不可能眼睜睜看著你生病了卻不去治，你要知道爸爸媽媽是為了你才這么拼命努力賺錢，他們和爺爺一樣都是希望你活下去，別恨你自己，別多想，好好活下去，別讓他們的執(zhí)念落空好嗎？！”
“哥哥。”溫歲言抬起頭，雙眼早已哭得紅腫，連帶著聲音都沙啞了起來。
溫歲禮眼眶濕潤，強(qiáng)忍著不讓眼淚流下來，他安慰妹妹道：“爺爺會在天上看著我們的，還有爸爸媽媽，他們會看著你治好病，看著你長大，他們永遠(yuǎn)不會消失，你看天上的星星，今天又多了一顆，一定是爺爺，他會一直陪伴著我們。別哭了，爺爺他……不希望你難過的。”溫歲禮拍拍溫歲言的肩膀，將瘦小的妹妹摟在懷裏，盡管這個打擊對他們本就破舊不堪的家庭來說是雪上加霜，可活著的人用得繼續(xù)去過他們的生活。
“哥哥。”溫歲言抱住溫歲禮哭了出來，宣洩出她這連日來的痛苦與絕望。
溫歲言緊緊抱著哥哥，他們就像這世上隨波飄搖的浮萍，現(xiàn)在連根都沒有了，只剩下彼此。
天還是灰蒙蒙的，像是無聲的嘆息。
“爺爺，爸爸媽媽，我……我一定會好起來的。”溫歲言跪在墓前，向她的爺爺爸爸媽媽磕了三個響頭。
溫歲禮看著妹妹，他知道這是溫歲言對他們的承諾。
“言言。”溫歲禮輕輕喚了溫歲言一聲。
溫歲言先是楞了一下，隨后才側(cè)過頭望著溫歲禮。
溫歲禮將她從地上扶了起來，其實(shí)妹妹身上根本就沒什么力氣，她剛才全是在硬撐，現(xiàn)在力卸下來整個人都是軟的。
“回去吧。”溫歲禮扶著妹妹，她身體本來就不好，這段時間又憂思過深，他擔(dān)心妹妹會支撐不住。
溫歲言點(diǎn)點(diǎn)頭。
溫歲禮將妹妹背在背上，妹妹很輕，好像她從來沒有長大過一樣。
下山的途中烏云漸漸散開，陽光落在溫歲禮和溫歲言的身上。
“烏云散開了。”溫歲禮伸出一只手掌攤開，一抹光線照在他手心，暖暖的，他回過頭望向葬著家人的方向，他不禁熱淚盈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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