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騙我了
聞女士說好的周天晚上去找聞秋聊聊，卻還是沒有見到他，她不在意聞秋是否把她拉黑或者不聯系，她無所謂。她的崽子可比她狠多了，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事若關己只顧自己。
最后跟她談話的是周致。
周致知道聞秋不想理這種事情，可這些事情不解決它就一直在那兒等著，像會發酵的面團一樣變大，變得一團糟。
他不想讓聞秋和聞女士的關系那么差勁，他也不想他自己得不到對方父母的認可，他想聞女士能放心地對他說“你可以跟我兒子永遠談戀愛”，而不是“我不阻止你們談戀愛”，沒有得到祝福的戀愛就像白天太陽沒上班一樣，雖然天是亮的，但卻比平時暗很多。
“膽子還挺大。”聞女士裹緊棉服，抱著手臂坐在車頭上，看著這個跟他兒子長得一樣高的少年，稱讚了一句。
“沒點膽子怎么敢跟您兒子談戀愛？”
“我以為你會把聞秋也帶出來。”聞女士低頭吸了口煙，再熟練地慢慢吐出，白色的煙霧散在黑夜中。
“沒敢跟他講，而且外邊太冷了。”
聞女士輕笑一聲，小年輕的戀愛還挺幼稚的，跟她以前一樣幼稚。
說周致初生牛犢不怕虎也好，還是真想得到聞女士的認可也罷，他在爭取自己的機會，他像在酒桌上游走的商人一樣談判，很自然地把自己變得成熟，跟聞女士談話。
他所有的籌碼只有自己的真心。
黑暗中只有聞女士手中的香煙亮著，影影綽綽，周致身后是學校裏的路燈發出的微弱光亮，他背著光挺直站立，不拘謹也不端著架子。
“能把煙掐了嗎？”
周致沒湊太近，隔著一兩米的距離，解釋道：“他鼻子靈，等會兒回去讓他聞到我身上的煙味兒我就慘了。”
“他毛病真多。”
聞女士吐槽了一句，卻將手中的香煙扔下，帶著火光的細煙落在薄薄的雪地裏暗了又亮，聞女士用腳尖踩了踩，問：“你找我做什么？”
周致還沒張口說話，聞女士又說：“我想我上次應該也說得很明白，我們沒什么好聊的。”
“但您能來學校，應該也是想聊一下的不是么？”周致對聞女士的態度沒多在意，把對象換做他，要是他自己的孩子跟人早戀，他的心情大概也好不到哪裏去。
“你想多了，”聞女士直白得很，一點面子都不給，“我只是以為他會出來。”
周致：……
“但看你把我兒子養胖了的份上，我也可以勉強跟你聊聊。”聞女士說，“說吧，你想知道什么？”
“可能有些冒昧，但我想知道聞秋是怎么長大的，您可以說說么？”
周致很直接，聞女士楞了一下，站直了些，“我以為你會讓我同意你們在一起。”
“我一直都想，但您不阻止我已經很滿意了，我不強求。”
“噢，這樣啊。他怎么長大的呢？讓我想想啊。”
聞女士帶著回憶的話語有些輕，“早產，蹭百家飯長大，八歲上學，我平時對他關註不多，他沒錢了也不會問我要，就自己打工，他大概就是這樣長大的，一個人。”
聞女士的描述其實很簡略，忽略了很多很多的事情，但周致眉頭緊皺，聞女士的每一個字都能讓他心顫，自己長大……
太夸張了。
“什么叫一個人？您當時……在哪兒？”
“一個人就是字面意思上的一個人，別人給口飯吃就能活的一個人，冬天稍微沒註意就會死掉的一個人，明白么？”
聞女士笑著解釋，聲音慢悠悠的，“我在哪兒？我也要生活的好么？帶著個累贅我會沒命的。”
周致說不出話來，自己生的孩子叫累贅？
“他怎么會是累贅？爺爺奶奶呢？外公外婆也幫不了么？您怎么能忍得下心來？”
“你為什么會覺得我不能忍下心來？你怎么不想想他為什么會是單親家庭的孩子呢？爺爺奶奶外公外婆這種東西，他以前不需要以后也不需要。”聞女士搖了搖頭，似乎有些疲倦，“我以前總以為他永遠都不會需要其他人，可是他現在需要你，也許未來也只需要你。”
只需要我么？周致呢喃地反覆一句。
他猶豫半天最后問出口，“那您呢？”
“他不需要我他也能活，”聞女士很灑脫，淡然一笑：“我當然也不需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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