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宋在野沒有預(yù)想過林十裏會對此表現(xiàn)出震驚，因為宋在野甚至懷疑那天下午在畫室見第一面時，林十裏就已經(jīng)察覺出來三三兩兩。

但宋在野也沒有預(yù)設(shè)到林十裏此刻的宴然。林十裏的唇還是抿成一條直線，深春一樣的眼讓人無法勘探，在宋在野以為林十裏最終會直接繞過他走進(jìn)畫室的時候，林十裏終于淡淡道：“你帶走吧，我吃過了?！?

林十裏進(jìn)入畫室以后沒關(guān)門，但宋在野倚在門邊沒有進(jìn)去，他把頭輕輕靠在門框上，註視林十裏忙進(jìn)忙出的背影。

林十裏一進(jìn)去就套上了繪畫圍裙，兩根繩子在背后隨意挽上一個蝴蝶結(jié)，清晰地勾出林十裏勁瘦的腰線，倒三角的身材愈發(fā)明顯。林十裏和宋在野都不說話，只有馬丁靴踩在木地板上發(fā)出沈悶的聲音。

一直等到林十裏完成準(zhǔn)備工作，宋在野看著他坐在小椅子上畫畫半晌，才悄聲帶上門離開了。

林十裏繃直的后背在聽到關(guān)門的聲音后，緩緩放松下來。他以為這件事到此便算結(jié)束了。

結(jié)果林十裏第二天一早來到畫室，在門口沒有看到任何人，卻看到一束雪山玫瑰，很安靜地靠在窗戶上，等人認(rèn)領(lǐng)。

林十裏：……

他慢步上前，在花束邊角看到手寫的卡片。

“ shall ipare thee to a summer\'s day”。右下角相同的筆墨落下一個“野”字。

林十裏站在原地良久，胳膊幾欲抬起，長嘆口氣轉(zhuǎn)頭直接進(jìn)了畫室，留那束雪山玫瑰在原地，工作的時候一個不留神瞥到，心裏那點林林總總的思緒就得花上半天才能平覆下來。

林十裏瞥一眼天花板：……

第二天不出所料地，林十裏一大早來到畫室，門口又放著一束香檳玫瑰，緊挨著前一天的雪山玫瑰?？赡苡悬c心理作用，遠(yuǎn)遠(yuǎn)的，林十裏便覺得那束雪山玫瑰比起今天的，要更蔫兒一點。

不等走進(jìn)林十裏已經(jīng)可以猜到卡片上寫的什么。

“thou art more lovely and more temperate”。

宋在野的花體很漂亮，林十裏無法否認(rèn)。

第三天的時候窗臺上就已經(jīng)堆了三束花，窗戶被遮掩了小一半兒。

這簡直太影響他畫畫了，林十裏在心裏嘀咕。對，沒錯，這么大陣仗，被路過人的看見了，興許會拍張照片，放到社交平臺上去，那就更影響了。

是這樣的，所以他不得不將這花收回去。林十裏心裏邊想邊小幅度點點頭。

終于在第三天，林十裏騰出兩只手，將三束花滿一懷，一并抱了進(jìn)去。

宋在野就這樣每天送來一束不同品種的玫瑰，放在畫室門口，根本沒有考慮林十裏今天會不會來，只是雷打不動的每天一大早出現(xiàn)。

林十裏覺得自己每天都在路過一片玫瑰花圃。

中間有一天，林十裏和宋在野又一次在樓下餐廳相遇，他們照常坐一桌，宋在野不再對他看向林十裏的熾熱目光加以掩飾，但也并未提及他每天早上準(zhǔn)時送到的那一束花。

沒有問林十裏是不是喜歡，甚至沒有問林十裏，那花到底是被收下了，還是被保潔人員扔掉了。

林十裏暗自在心裏問，宋在野是不是覺得送花像喝水？

所以在卡片上的詩句應(yīng)該到“but thy eternal summer shall not fade”的那天，林十裏到畫室的時間比往常更早一些。

宋在野不知道林十裏在樓下就已經(jīng)看到他了。

林十裏錯后他一點時間坐了另一部電梯。

所以宋在野在畫室門口聽到身后電梯響了的時候是有一些詫然的。他回過頭看見林十裏在電梯門口站著。

宋在野今天穿著黑色的長款風(fēng)衣，手裏捧著色彩明艷的黛安娜玫瑰，短暫的詫異后，便不假思索，不由自主地染著笑意，直直地向著林十裏走過來。

“早上好?！彼卧谝皽芈暤?。

“早。”林十裏應(yīng)，不過聽不出來什么情緒。

等到宋在野走近的時候，林十裏眨眨眼睛，突然不想站在這裏說話了。他轉(zhuǎn)身要走，又沒有選擇坐回電梯，而是去了樓梯通道。

面對林十裏沒由頭的行徑宋在野一句話也沒有問，只是笑意更甚，緊緊跟上去。

林十裏走得并不快，宋在野一手捧著花跟在林十裏身后。

走了一層樓梯，林十裏問宋在野很幼稚的問題：“你知不知道這裏是十五樓。”

宋在野笑答：“我知道啊?！?

宋在野以為林十裏又要嗆他一句“知道你還不坐電梯跟我來這裏費(fèi)什么力氣”，但林十裏停了聲。

又走了一會兒，林十裏轉(zhuǎn)頭看了一眼宋在野，張口想問人“每天都是自己過來送花嗎”的時候，腳落錯了位置，一點點腳后跟落在臺階上，大半個腳掌懸空，隨即失去了平衡！

宋在野反應(yīng)很快，大聲道：“小心！”手裏的花不知道扔向哪一邊，立馬前傾著身子伸出手一把拽住了林十裏。

這裏才是一層樓梯開始的地方，林十裏一只胳膊被宋在野抓住，另一只手情急之下抓住了樓梯欄桿，才不至于直接滾落，但剛才的失力還是導(dǎo)致崴了腳。

腳踝處的疼痛來的迅速而猛烈，林十裏緊鎖著眉微微張開嘴，疼地倒吸冷氣，扶著欄桿的手松開，想要慢慢坐下來，宋在野緊張起來聲音相比平時都嚴(yán)肅很多：“怎么樣？沒事吧？”

林十裏的手緊攥成拳，雖然疼得快要表情失控，但聲音出奇得冷靜：“沒事，應(yīng)該只是崴腳了?！?

宋在野聽見林十裏的冷靜的聲音，眉頭蹙得更緊一分，但他半蹲著身子雙手扶著林十裏的肩，放柔了聲音安撫道：“沒事，我扶你去醫(yī)院。”

林十裏轉(zhuǎn)過頭去，宋在野的臉離他很近，潮水般的疼痛裏他只瞥到宋在野皺起的眉。察覺到林十裏的視線，宋在野立刻表情都更柔和了一些，他再次溫聲安撫道：“沒關(guān)系的，我們馬上去醫(yī)院。”

劇烈的痛感裏林十裏來不及解釋太多，痛感主動又被動地麻痹了他的神經(jīng)。宋在野將林十裏的一條胳膊架在自己脖子上，扶著人慢慢站了起來，并且適當(dāng)屈膝好讓林十裏方便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