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三個字出現(xiàn)的那一霎那，時間仿佛停滯。
黑色的潮群感受到什么，如同受刺激的巨型海膽，抖著針芒，又瑟縮起來。
沈默良久，戚言寺道：“你說什么？”
這幾個字從她口中蹦出，比裴涯絮最初遇見她那會還冷，猶如剃去血肉的骷髏所發(fā)之聲。
“我說，她叫戚青青，是百年前來自潞州的一位亡魂。”
戚言寺臉上的所有笑意全部消失，面部肌肉僵硬起來。
瞥見戚言色逐漸抽搐的眼角，孟情道：“我依稀記得，當初那幾位判官把人送過來時，曾說道這個魂魄很重要，說在人間引起一個人魂發(fā)瘋了，我當初沒怎么當回事，結果沒過多久，就發(fā)生了人魂夜屠潞州城的慘案。”
戚言寺的臉色越來越差，魂群躁動不休，孟情繼續(xù)道：“那段時間奈何橋快擠滿了，我聽涯絮說戚青青的魂魄已經(jīng)安頓好，本想把這件事告訴其他人，但歸來的那幫判官又說，已經(jīng)把屠城的那個人魂消滅了，所以我便沒把這件事說出去，可誰知道呢......那個人魂居然根本就沒有死，原來她們兩人都幸存下來了。”
戚言寺低下頭，眉間的陰影攔住目光，黑色魂群便是她起伏不定，逐漸接近瘋狂的心潮。
孟情見狀，繼續(xù)道：“你混去仙府，當了仙使，該不會是為了尋找生魂材料，試圖把戚青青的魂魄修覆吧，但那個時候你認為她已經(jīng)魂飛魄散了不是嗎？所以你也沒有辦法，多出來的材料只能做這些奇形怪狀的魂魄來安慰你自己。”
說到這裏，孟情嗤笑道：“不過命運弄人，誰知道你早就已經(jīng)把她救下了呢？”
戚言寺怒道：“別扯淡了孟情，你都知道個屁！”
孟情挑了挑眉：“別那么快跳腳，也別對別人生氣。你說沒人教你，那我現(xiàn)在和你說一句話，少作惡，多做事，現(xiàn)如今這場面，都是你自己一手造就的。”
戚言寺握緊雙拳，嗩吶被攥的幾近歪曲。她抬起頭，嗓音嘶啞，癲狂如惡鬼：“你老糊涂，記錯了吧，她怎么可能是戚青青，你有什么證據(jù)？”
廊下的少女笑容清麗，扒著米飯，從碗沿上方偷偷看人。她最喜歡蹲在池邊數(shù)金魚，被自己從水裏救上來時，那個仿佛看到仙女一樣的可笑，又可愛的表情。
怎么可能是她呢？她明明...她明明，是啊，青青明明也是這么天真的女孩子，為什么之前從來沒覺得兩人相像？
戚言寺咬的滿口鮮血，眼底血紅，清秀的面容扭曲起來：“你憑什么說她是青青！！”
察覺到裴涯絮已冷靜下來，孟情便收回鞭子，沖戚言寺噴道：“你別自欺欺人了戚言寺，老娘每天忙成什么狗樣子，一天要面對多少亡魂你不知道嗎？你覺得我能記住幾百年前一個不起眼魂魄的名字？我為什么會知道戚青青，就是因為她身份特殊，并且現(xiàn)在也一直生活在我們身邊啊。”
說到這裏，她笑了一聲，才繼續(xù)道：“我記得當初是你說的吧，大家當做朋友相處，不用問來處，好可惜啊，我本來還想說說這件事呢。”
戚言寺猛然揮手，巨大的黑潮砸下。她尖叫道：“你敢騙我！”
裴涯絮祭出一枚法器，這是方才她給秦雪心用藥是被她塞進懷裏的，應該是她的最后一件護身法器了。
金色的圓球發(fā)射到空中，如散開的漁網(wǎng)般炸開金色圓罩，被潮群撞擊出陣陣波紋。
“雪心剛被送來的時候，脖子上掛著一個掛墜，那個掛墜是什么樣子你還記得吧，恰好...”
孟情翻手，掌心忽然顯出一枚掛墜。她抬起手，連接掛墜的紅色編繩自然垂下：“恰好，那個掛墜現(xiàn)如今我還保留著，掛墜是冥府鬼官統(tǒng)一的樣式，但這上面的編繩，可是獨一無二的。”
“既然你和她關系那么好，這個，該不會出自你手吧。”說完，她將掛墜擲出，激射入戚言寺掌心。
戚言寺看清了手心的東西，瞳孔驟縮，所有瘋狂情緒凝縮在面無表情之后。
她合上五指，而后緊緊握住，眼角抽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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