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塵客棧

“師姐？”

他漆黑的睫毛忽閃忽閃，一張略顯稚氣的臉近在眼前，墨晚晚睜開眼后，條件反射般滾向床內，隨后坐起身來。

他……他怎么在這？她仿佛還沒有完全回過神來，神色中含著慌亂還有……恐懼，被他精確地捕捉到了。

“姐姐怕我嗎？”慕蒼蒼的眸中忽閃過一絲哀傷，難道她已經……不，他堅定地相信，她只是做了噩夢，她只是還未回過神罷了。

她果然也是這樣回答他的，

“我做了噩夢，夢見洛城裏，那些死去的少女?！?

“她們來找我了?！?

“蒼蒼，我沒能救得了她們。我……”

話中的信息帶有明顯加工過的痕跡，但愿他沒有發覺吧。

她將頭埋在臂彎裏，縮成一團，低頭的瞬間，有淚滴下，回憶起那日在常氏夫婦家裏，地下室的對峙。他是幫了魔族的，他……本就是魔啊……

和她對著干的。

墨晚晚的回答，并不在慕蒼蒼的意料之外，可是，當預期的回答出現時，他反倒沒那么鎮定了。想要確證的念頭和欲望一次次地撞擊，涌入他的腦海。

她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嗎……不信……

他半跪在床上，雙臂輕柔地攏住她，逐漸加深了力氣。

“姐姐已經盡力了啊?！?

“不需要自責的?！?

“姐姐……想哭就哭吧……”

想哭就哭吧，不知道這樣的日子還能持續多久啊。他如是想。很抱歉，路半溪……大概比我好些吧……。

“你必須得選。長痛不如短痛。你們終究會分離?！蹦堑郎蚣帕嗽S久的聲音響起，它說得沒錯，她終究……會知道的。

只是……他不愿放手罷了。放手的話……心口開始發痛，他不敢想下去，微微蹙了蹙眉。

為什么就非她不可呢？他曾無數次問過自己。他失神地望向某處。

少女埋在他胸口，嗚咽起來，卻沒看到，他的眼睛裏，亮晶晶的，同樣泛著水澤。

“想吃紅燒肉嗎？”溫柔細碎的銀光在他的眼睛裏晃動，平穩的聲音下，涌動著不易察覺的哽咽。

墨晚晚沒有應答，雙手環住他的腰，慢慢地收緊，臉蛋不住地蹭著他，將他身上好聞的清香，用盡全力地納入肺腑，乃至整個身體。

她從胸口開始向上蹭，他呼吸發緊，輕輕抽了一口氣，她的額頭抵到他的下巴，盯了一會，旋即吻了吻他突起的喉結。

喉結一滾，她感到腰被緩緩收緊了，枕在了他的掌心。她感到唇上的柔軟。她感到，在身體的燥熱之下，藏匿著巨大的哀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