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戀夢玉

我們回到荊州后不幾日，諸葛亮便奉劉備之命前往剛取來的五郡按察。我尋了劉備請求他也讓我同行，原以為他會對我時常尾隨孔明的這種行為略感不快，不想他非但沒有在意，反而還鼓勵我多多跟在軍師身邊參悟學習。這點令我很是欣慰，內心不由得對我自身這種小女人心態鄙夷起來。凡事我干嘛想那么多呢！

于是這幾月我就隨了先生至五郡巡回探察。好在并沒有太多的繁瑣事件，只是體探民情，管理些許政事，所以日子倒還清閑。

這日，趁先生正在中覺，我便獨自一人在長沙縣內閑逛，品嘗了其中的各類小吃。不過說真的，那時候人的手藝可實在不咋地。

吃飽了肚子，我悠哉游哉地信步徜徉于集市之中，游看著街上小攤小販們所賣的精品飾物。街上的人并不多。忽然余光掃過一個佩件，我停下了腳步，走到攤前拿起來細看——這枚玉佩大概有嬰兒的拳頭般大小，上有兩尾白玉所制的游魚親昵地躬身緊貼在一起，魚口中各銜著一粒藍靛色瑪瑙，以一根絳紫色掛繩系穿而成。做工精致細膩，很是好看。我用二指將它拈起至頭上方，對著太陽望去，整塊佩玉因為陽光的照耀而更加顯得粲然透亮。

正當我看得不亦樂乎的時候，忽然聽到有人喚我的名字，我回頭一看，只見一襲藍衣的諸葛亮手拿羽扇正站在我身后。

“先生？！”我驚奇地瞪大雙眼看著他。他不是正在睡午覺么，怎么這么快就醒了？

諸葛亮揚了揚唇，他看著我的右手道：“櫻若喜愛此物？”

我俯頭看了看手中的佩玉，對他點頭道：“嗯，先生不覺得這玉佩制的很精妙嗎？上面的游魚仿佛活著一般栩栩如生，還有魚口中所銜之渾圓，可謂是‘二魚戲珠’呢！”我說著便將手攤到他跟前。孔明只是淡淡視看著，沒有說話。

“噢，這位公子果真好眼力。此玉乃是上等貨色，世間罕有。佩戴此玉不僅能洪福齊天、財運通達，更有辟邪修心、養身怡神之效！況且此二魚更兼有同心連理之意，先生若將它送予心上之人，則二位必將相親相愛，共老白頭……”

起先我只是好笑地看著那小販滔滔不絕地自賣自夸，但當他說道“共老白頭”一句時，我原本歡愉的心情在霎那間黯淡下來。

這只是我的一個夢魘，不管怎樣到最后我終究是要離去。什么共結連理、白頭偕老，于我而言根本毫無任何意義；況且我也不能帶走這裏的任何物件。

我怏怏地將玉佩放回至原處，便想轉身離開。只聽一旁的孔明突然開口問我：“櫻若既然喜歡，為何不將它買下？”

我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嘆道：“玉佩雖好，但于櫻若而言卻毫無用處。我是很喜愛此物，但它卻并非屬于我……這裏的一切，我都不能擁有。櫻若只要能夠留于你們身邊，盡些許微薄之力便已滿足，不需要這些個累贅?！?

我悵然地道完了這番話便隨孔明離去。一路上，我沒有說任何話語，先生也很有默契地并未開口再言。我們安靜地回到驛館后便各自回屋歇息了。

兩天后，我們起程回家。在路途上，我默默駕馬跟在先生所乘坐的馬車之后。忽聞先生喚我姓名，于是我勒馬行至先生身側詢問。

“櫻若，汝此次隨我按察五郡可有何所得？”諸葛亮倚著車欄問道。

“唔……取城之后，必先體恤民情，廣收人心，以仁義之心寬服天下；后來便精心治理政務，調練軍馬，平定周遭之亂，再擇一賢人委以縣郡太守之職，以安民心。如此便可平定縣城！”我認真地回答。

“呵，孺子可教！”諸葛亮微笑地點了點頭。少刻，又道：“看櫻若如此聰穎，亮今日贈你一物如何？”

“咦，先生要送我禮物么？好啊好??！”想到這是孔明第一次送我東西，內心激動不已，滿懷期盼地看著他。

諸葛亮笑了笑，故作神秘地對我招了招手：“汝先伸出手來?！?

嗬，送個禮還耍什么腹黑！我抿了抿唇，順從地將左手攤開遞到他面前。

只見諸葛亮將一塊被月白色絲帕包裹著的物件放到了我的掌上，我樂滋滋地縮回手來便開始翻看。揭開帕子，一快如嬰兒拳頭般大小的玉佩此時正靜靜地躺在我的手心裏，玉身所特有的冰涼觸感隔著絲巾從掌心緩緩曼延開來——居然是我前幾日所看中的那枚玉佩。

“先生……”一時間我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只是愕然地看著他。

“既然中意，買回來便是了。即便是不能長久存留，但至少尚曾擁有。塵世間著實是有許多的無奈與辛酸，任誰都無可避免，與其悲怨頹喪，倒不如坦然相對。”孔明轉過頭來凝視著我，“比起你那時的郁郁憂寡，亮還是覺得素日裏明朗煥發的櫻若更令人喜愛?！?

我沒有開口，怔怔望了他半晌，細細回味著他方才的話語。最后，蛾眉低回，輕啟唇齒道了聲：“謝謝先生?！?

泠泠涼風在瞬間拂過我的面頰，卻若暖泉一般涌入胸懷，將我的心弦撥動。一圈圈漣漪細密地蕩漾，撩起了內心深處的情愫，百轉千回。

我深深凝望著掌中清瑩無暇的佩玉，莞爾微笑。一滴晶淚毫無預兆地自我眼角墜落，沾在了玲瓏美玉上，泛起浮光掠影般的光澤。

這枚玉佩，我將它命名為“戀夢”。并且甘愿以半年的壽命為代價將它永世留存。

【穿越法則十四：奕者在異域之中時不可再穿越至其它時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