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行啦!晏梓,晏梓,別看了,我陪你去換衣室挑衣服,去晚了你看上的款都被別人挑走了。”她過來拖白晏梓。
白晏梓眼睛看著丁峻,嘴裏說,“不妥吧,上班時間……”
“嗨,工作是做不完的,衣服沒了那就沒得選了,快走快走!”王曼農心急火燎。
白晏梓假意推脫,“哎,你急什么呀?”抬腳跟她走了。剩下三個人坐在辦公室裏面面相覷。
丁峻一關顯示器,“那我們也去吧,咱們什么都不會,不跟著王領隊,回頭再鬧出笑話來!”
周六下午,一眾人等都無心工作,把主控室的東西都收拾到邊角,騰出好大一塊空地。安德烈是本場舞會的dj,正在指揮人調試音響。晏梓問,“你不是說他除了是個數學天才,其他是個白癡么?”“啊,哦,忘了跟你說,他還是個音樂天才。”主控室的四周擺上了桌子,上面有酒水飲料,還有一些小零食。王曼農告訴隊友,“能吃趕緊吃,搞不好出了太陽系就只有土豆吃了!”丁峻邀請了白晏梓做舞伴。
方晉虎沒約上elise,只好約了徐亞兵,他說,“哥們,咱倆招子放亮點,看哪個女孩落了單,就趕緊下手。”
晚上八點的時候,普羅米修斯號除了值班船員,全體都到了主控室,而且是香鬟云鬢,衣袂飄飄。每個男人都那么英俊帥氣,每個女人都那么嫵媚動人。白晏梓穿了米黃色拖地長裙,戴同色長手套,金白兩色高跟鞋,長發在腦后挽了一個髻,淡淡地畫了眉,上了唇彩,當她出現在丁峻面前的時候,丁峻覺得眼前一亮,有點羞澀地伸出臂膀讓她挽,“幾乎認不出來了。”丁峻今天穿的是黑色禮服,黑色皮鞋。王曼農選的款,她堅持,“男要俏一身皂,這個符合中國傳統美學。指令長你代表中國顏面,不能輸給他們!”
戴維斯穿的是灰色禮服,在“友誼地久天長”的音樂聲中,他按傳統,邀請舞伴跳第一支曲子。第二支曲是對船長及其舞伴的考驗,仍然是兩人表演,曲目由dj即興選擇。安德烈選了古典名曲卡門中的探戈以及拉丁舞的混合體。丁峻一聽這個調子就嚇得心臟砰砰亂跳,如果他現在是船長,那非糗大了不可。但是戴維斯非常嫻熟地扭動,身邊的舞伴也無比配合,兩個人默契地相擁、轉頭、踏步……觀眾更是彩聲一片。王曼農“偷”來的禮服果然樣子有點古舊,長度只到膝蓋,但是轉起來好像一朵飛旋的花,她四肢修長,腰身柔軟,跳起舞來真是讓人忽略掉她有多“二”!舞曲結束的時候,船長和舞伴鞠躬示意,然后一揮手,七大艇的指令長和舞伴們相擁進了舞池。
dj換了狂歡的節奏,所有人都嗷嗷嗷嗷叫著跟著節拍瘋狂。方晉虎眼明手快把白晏梓拖走,跟她對跳起了恰恰。被搶了舞伴的丁峻在舞池裏晃了一會兒,悄悄地溜邊了。這時候他已經分不清裏面誰是誰,他走到桌邊拿了一杯飲料慢慢地喝。奇怪,音樂聲音這么大,但是他似乎又能聽見那個傳說中的“海妖”的歌聲。
為了分散一下註意力,丁峻端起飲料慢慢走到主控室側面的舷梯,這會兒大家都在狂歡,沒有人註意到他。他順著舷梯走上去,頭上穹頂亮著,星星們好像無數只善意的眼睛,盯著船裏happy的人群。每當“海妖”的歌聲傳來的時候,丁峻就會覺得自己格外孤獨,好像海難的人抓不住一塊漂浮的船板。現在下面如此熱鬧,可是他卻被一種無盡的寂寞籠罩著。咦,好像不是他一個人來這裏安靜,那邊倚著欄桿往下看的是誰。丁峻還沒看清楚對方,那個黑黢黢的影子就發聲了,“指令長,你也想來安靜一下嗎?”
是王曼農,底下玩得那么熱鬧,她怎么一個人跑上來了。丁峻靠著欄桿問,“你怎么不跳舞?”
“我想家了,”王曼農說,“我現在后悔把裙子偷了出來,要是安雅過生日的時候不開心,哭了,那都是我鬧的。”
丁峻的眼睛逐漸適應了上面的黑暗,他看到王曼農頭發蓬亂,都是剛才跳舞鬧的,有一綹粘在面頰上,讓他看著都發癢,恨不得替她拂開,聽了她的話,倒有點好笑,“怎么,你也會有懺悔的時候?”
“為什么不會?我經常后悔!”王曼農垂下眼皮,長長的眼睫毛被昏暗的燈光照著,在臉上落下陰影,撲簌簌像一對小灰蛾,“我總是心一熱就答應多米尼克到船上來,來了不久就開始后悔,想媽媽了。”
她還真是個小家伙,丁峻發現自己有點心軟,不由得出言安慰,“沒關系,時間過得很快的。下次要出遠門,可得好好想想了。”
王曼農把手肘放在欄桿上,彎腰托著腮,“我是要好好想想……可是我怕人家一招手,我又跟著去了。”
“為什么?”
“因為,好玩!”
丁峻感覺有點啼笑皆非,“好玩?”他重覆了一句。
“當然了!我爸爸經常說,不好玩的人生不值一過。你不信嗎?”看丁峻微笑著沒說話的樣子,王曼農知道他不信,于是反問他,“那么你為什么參軍呢?為什么不去空軍而是參加海軍呢?為什么航天部招你你愿意來呢?你心裏充滿著某種偉大的歷史使命感嗎,就像部長臨行的時候發表的講話?”
丁峻仔細想想,很老實地回答最后一個問題,“沒有。”
“對呀,那你為什么走這條路呢?”王曼農幾乎咄咄逼人地問他。
丁峻低頭轉轉自己手裏的杯子,“我覺得,適合我。”
“那還是覺得好玩,你不覺得好玩就不會認為適合你!”王曼農直起腰,手撐著欄桿站起來。丁峻感覺似乎有那么一點道理,好玩,沒有理由的。從小玩的那些船模,和小朋友們在水盆裏分派的海仗,在潮陽號上一時心血來潮幾乎害得整個連隊挨罵的潛艇改裝,還有最近那次模擬軍演不甘束手待斃急中生智用無線方式發射原始木馬病毒……這些,似乎都可以歸結為好玩。于是他不再反駁,轉身扶著欄桿,往下看歡鬧的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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