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只是聊不太來吧。”唐舟還沒從頭疼中緩解過來,他陷在椅座里,聲音有些疲倦,“他們家小孩穿什么牌子的衣服,跟班上的同學相處如何,他自己知道不就得了嗎?”
陳原感到有些好笑,要是有人抓著他聊起自家小孩穿什么衣服,他也沒法應(yīng)答如流。
“可能還是因為國內(nèi)外的工作環(huán)境不一樣吧?”唐舟自我嘲弄道,“也許我才是那個奇怪的人。”
“為什么這么說?”
“其實都是些小事。”
比如死板的規(guī)章制度,并不彈性的工作時間,還有毫無意義的調(diào)休,但是最讓唐舟無法忍受的,大約還是周圍的人群。他將車窗降下一條縫,說,“今天飯桌上有人問我,為什么看不到我的朋友圈,是不是把他屏蔽了。”
陳原也遇到過類似事件,不過他很好奇唐舟的反應(yīng),“你怎么說?”
“我說我不發(fā)朋友圈,他怎么都不信——我總不能告訴他其實那不是我的私人賬號吧?所以我說我剛回國,社交軟件用不太來,賬號全部都是新建的。”唐舟笑道,“我們公司竟然還有微信大群,里面好幾百號人,每天都有不少新消息,每一條似乎都很重要。”他微微一頓,“如果真有那么重要的話,還要工作郵箱干什么呢?”
這話在陳原這根已經(jīng)在國內(nèi)摸爬滾打近十年的老油條聽來是那么得新鮮,在他眼中稀疏平常的事情,從唐舟口中說出來,似乎的確并不合理。他回想起自己原先帶過的一位實習生的吐槽,說,“你知道嗎?有些公司不僅會建立大群,還會在領(lǐng)導(dǎo)做通知的時候要求大家在群內(nèi)進行回復(fù),有時候還會強制性地讓員工幫公司發(fā)廣告做宣傳,然后截圖給他們檢查,以防有人設(shè)置成僅自己可見……”
這樣的例子實在太多,陳原將曉小的名字改成了“朋友”,繼續(xù)道,“我有個女性朋友,以前面試工作單位的時候,hr還會問她什么時候結(jié)婚,打算要幾個小孩。”
“為什么會問這種問題?”唐舟感到不可置信,“結(jié)不結(jié)婚,生不生孩子,不過是個人選擇而已,竟然會將其列入到選拔標準之中,真是難以想象。”
“是啊……真是難以想象。”
前方又堵了起來,兩人各自沉默著,陳原降下車窗通風,電臺里正在播放周杰倫的,是他二零一九年的新歌,剛發(fā)行的時候陳原的朋友圈被刷屏了一天一夜,他也趕著去聽了,不過他記不住詞,只能跟著曲子哼哼,調(diào)子一會高一會低,像是被窗外的晚風吹跑的。等紅燈的間隙,他以為唐舟睡著了,側(cè)過頭才發(fā)現(xiàn)不是,兩人視線一碰,就像兩顆透明圓滑的玻璃珠子憑空相撞,繼而迅速錯開。圓潤,且悄無聲息。
綠燈亮起,陳原換了個話題,“你們今天去的那家火鍋店好像是新開的,紅油鍋底特別正宗。”
唐舟說,“我點的就是紅油鍋底。”
“嗯?”陳原狐疑道,“我怎么不知道你愛吃辣?”
“以前你帶我去吃的都是偏甜的菜系。”唐舟調(diào)侃道,“陳老師帶我吃飯,我總不好挑三揀四的。”
“不是,我哪里知道你的口味?”陳原笑道,“我看你長得根本不像愛吃辣的樣子嘛。”
“那么愛吃辣的人應(yīng)該長什么樣子?”
陳原答不上來,嘴里哼哼唧唧了幾句,突然在方向盤上輕拍一下,悔不當初的樣子,十分干脆地宣布,“啊呀,我不管,下次我也要去嘗嘗——”
這好像是獨屬于陳原的特質(zhì),一點小事都會讓他神采飛揚,可是坐在他身邊、住在他隔壁屋的唐舟卻總能捕捉到一點端倪,比如從他藏在床底下的啤酒瓶中,從他偶爾放空的眼神里,又或是偶爾讓他連雙肩都跟著下沉的、漫長的沉默之中。
唐舟總是在想,陳原在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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