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略用手抱著臉無力地倒在沙發(fā)上，他現(xiàn)在能說什么？能為她做什么？
“我不知道她承受過這么多痛苦。”
“是，六次手術，術后要面臨刀口恢復和感染，可是她比你想象的要堅強，從頭到尾沒有吭過一聲。”
關略搖頭，手肘撐在膝蓋上。
他見識過這姑娘的韌性，當初遲峰那一槍幾乎射穿了她的肩骨，那么深的傷口，換藥的時候不肯上麻藥，愣是咬牙挺著。
那么瘦弱的身體，體內(nèi)卻蘊含著巨大的力量，可六次手術，體無完膚，她到底是靠著什么信念撐下去的呢？
關略幾乎不敢想，也不想問。
蘇訣看著面前已經(jīng)快要崩潰的男人，最后一擊。
“她也不是真的一點都不痛，身上的傷口她尚且能忍，不能忍的是那個孩子。”
關略聽到“孩子”兩個字突然抬起通紅的眼皮。
“孩子在那場爆炸中胎死腹中，她被送到鎮(zhèn)上醫(yī)院做了引產(chǎn)，不過當?shù)貗D科水平有限，手術沒做干凈，后期子宮繼發(fā)感染，那時候她人已經(jīng)在仰光，醫(yī)生說保不住了，建議將子宮摘除，她死活不肯，從床上滾下來求我……”
蘇訣聲音幾度梗塞。
關略覺得自己的心都大概不屬于自己了，疼得快沒有知覺，千刀萬剮也就這樣吧。
“后來呢？”他沙著聲音問。
“后來…”蘇訣抬頭看了眼窗外，“她說就算死了也不能把子宮摘掉，你知道我一向都依著她，所以答應了，二次手術之后保守治療，又托朋友從德國帶了藥，子宮是保住了，但是孩子沒了。”
關略一時沒了聲音，蘇訣猛然吸了一口氣：“孩子是她心里過不去的坎兒，我知道她回騰沖之前又去過一趟帕敢，輾轉找到了鎮(zhèn)醫(yī)院當年給她做引產(chǎn)的醫(yī)生，醫(yī)生告訴她孩子取出來的時候就已經(jīng)死了，不過已經(jīng)成型……”
說到這蘇訣抬起頭來，看了眼沙發(fā)上的關略，又補了一句：“對了，是男胎。”
蘇訣輕描淡寫的一句“男胎”，刺得關略再度將眼睛闔上，手掌蓋住自己的臉，仰面，將身子疲憊地倒向身后的靠背。
仿佛一切都被凍住了，思緒停止轉動。
回憶如此洶涌，他感覺自己快要撐不下去了。余余大扛。
蘇訣明白他此時的心情，不再繼續(xù)往下講，給他留了一點緩沖期，客廳里又沒了聲音，好一會兒，聽到沙發(fā)上的人終于沉沉地喘了一口氣。
“我還是給你去倒杯水吧。”蘇訣起身要去廚房。
關略搖頭，將手從臉上拿下來，稍稍直起一點身子，從口袋里摸了煙盒出來。
煙盒已經(jīng)被壓扁了，里面還剩最后一根煙。
“介意嗎？”
“無所謂。”
關略這才將煙抽出來叼到嘴里，打火的時候手都在抖，好不容易點著了，他用勁抽了幾口，終于找回一點神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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