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家客廳里,溫姝顏坐在沙發上看不出什么情緒，低著頭刷著網上關于她的各種消息言論。

比之身旁的傅昱琛則坐立不安，臉上表情緊繃又難掩無措,他的確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打從林致把網上的消息遞給他看的那一刻，他就氣到青筋爆起，同時又恐懼溫姝顏因此而受傷。

“我讓人把熱搜撤掉好不好,別看了。”

那些網上罵她的話,他看著都要氣到爆炸,更何況溫姝顏還是當事人。

溫姝顏聞言,只是淡淡的笑著道：“不用，這點錢不用你來花。”

“什么你的我的，我的就是你的。”

溫姝顏拿著手機，抬眼看向他，輕聲道：“我不是這個意思。這個錢，不用你來出。自會有人上趕著來出。”

傅昱琛呼吸一窒,他不明白她這話是什么意思。

不多時,溫姝顏的手機響了,是一串陌生號碼。

溫姝顏眸色一沉,接通電話。

“溫姝顏，看看你干的好事。你跟你媽到底還要吸我的血吸到什么時候？”

黎文峰說最后一句話的時候,幾乎是吼著出來的。

傅昱琛坐在她身旁自然聽得一清二楚,他只覺得渾身上下的血液一下子沖上腦門,怒不可遏。黎文峰要是現在在他面前,他一定會毫不留情揍他一拳。

可對上溫姝顏淡淡的眼神，他強忍著脾氣，緊緊握著她的手。

溫姝顏臉上看不出喜怒,她淡漠道：“需要我現在在網上公開，當年你入贅溫家，吸著溫家的血‘白手起家’嗎？或者我公開你是如何用‘擺脫封建傳統思想--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樣的說辭騙我媽跟你在一起的嗎？”

黎文峰怒火攻心，抓著心臟，咬牙道：“你，你這個不孝女，你要氣死我才甘心嗎？”

溫姝顏嗤笑道：“有病就去治，別賴我，我是給人治病的，不是給畜生治的。”

黎文峰氣到天靈蓋都要被掀起：“行，算你狠。今天的事，我會出錢擺平。但你最好能給我收斂點，下一次別怪我見死不救。”

溫姝顏翻了個白眼道：“別把自己說得那么正人君子，你肚子里那點黑油豬心，我也不是不知道。還以為我是當年那個被你倆虐待不敢說實話的傻子呢？時代變了，不是我求著你辦事，現在是你求著我。希望待會我再次看見新聞時，能看到贊揚我媽的報道。否則后果你無法承擔，不信你試試？”

溫姝顏話說完，懶得再聽黎文峰啰嗦，直接掛斷電話。

傅昱琛抱著溫姝顏，她和黎文峰的對話，他都聽得清清楚楚，尤其溫姝顏被人虐待的那一句。

他聽到這句話時，臉色都白了。

傅昱琛人生第一次體會到被憤怒和心疼同時包圍的窒息感，溫姝顏掛上電話，他第一時間就問出聲：“他以前還虐待過你？”

溫姝顏放下手機，傅昱琛握著她的手，繼續道：“你別跟我說過去了，在我這欺負你的人過去多久都是仇人。”

溫姝顏別開視線，喉嚨發緊，習慣了獨自一人披荊斬棘，現在有個人跑她身旁，陪著她刀山火海。她心里沒有動容那是不可能的。

她聲音平靜的問：“你不覺得我像個壞女人嗎？連自己親生父親都罵。”

傅昱琛聞言，目不轉睛的盯著她：“我長得很像圣母？”

窗外陽光透進來，空氣中纖細的塵埃在光下凌亂跳躍，溫姝顏輕笑出聲，“你那么可愛，怎么會是圣母。”

傅昱琛說：“你知道就好。”

溫姝顏沉默片刻，云淡風輕般開口道：“當年我外公去世，家里破產。黎文峰趁此機會聯合外人吞了我外公的產業。后來，黎文峰的勢力越來越大，而他也愈發的不把我和我媽放在眼里。

將養在外面的情婦帶回家，我媽那段時間精神不好，只能住院。那個女人便順理成章留在我們家當起了‘女主人’。當時我性格軟弱，雖然也試過反抗，可到了最后反而被她逼著跪在地上，手里拿著抹布，旁邊放著小水桶把一整棟樓的地板來回擦干凈。”

她記得那一年，全國極端天氣，就連南方不少城市也都下起雪，這其中就包括她們家。沒有暖氣的城市，頂著冰天雪地，她在地上擦了整整一天的地。

到最后，她的四肢已經冰到沒有知覺。這樣的日子幾乎每天都在上演，她被人關在家里，無法走出去，被隔絕一切聯系方式。最后還是因為開學快一周了，學校里老師因為她沒有去報名而找上門來，她才得到機會跑去外婆家。

她的痛經體寒也正是這段時間造成的。

傅昱琛見過她痛經起來有多難受，一顆心跳到喉嚨口，讓一個小女孩大冬天的跪地上擦地板，簡直是畜生行為。

他不禁收攏手臂，暗暗在心里發誓一定要讓黎文峰那倆人不得好死。

溫姝顏聲音始終不變：“初中那會，我的確經常因為打架被叫家長。那次在女生廁所里，那幾個女孩兒躲在里面潑了我一身水。我也潑了回去，結果是我被學校開除了。”

沒有人會相信一個劣跡般般的壞學生說的話，正如沒有人會相信那幾個‘品學兼優’的學霸女生會欺負她一樣。

那一刻，溫姝顏明白了，有些時候真相并不重要，因為主導權只會掌握在強者身上。

后來，她換了個學校，重頭開始，從一個吊車尾的女學渣逐漸成為老師校長眼里的好學生，有前途的好孩子。

每一次考試完的頒獎儀式上，她作為年級第一名站在禮臺中央，無論她說什么，所有人的眼里都充滿敬佩和信任。

當再有人站出來將她的舊事重提，詆毀她時，不用她出來反駁，周圍的人就已經替她口誅筆伐了。

傅昱琛聽完，像是被人綁著手腳沉到海底，窒息感襲來，喘不過氣。偏偏溫姝顏面上一臉平靜，素凈的小臉眉目清淡，就像佇立在客廳里的一株安靜的鳶尾。

傅昱琛收緊手臂，抱著她，溫涼的吻落在她頭頂上，“以后你有我，我不會再給別人欺負你的機會。”

他知道，溫姝顏如今的安然平靜只不過是表象，她只是企圖欺騙所有人包括她自己，一切都過去了。

但有些記憶、有些傷痛是這輩子都無法用時間去遺忘。

溫姝顏把頭埋進他的胸膛里，悶悶道：“謝謝你來到我身邊，救了我外婆，也救了我。”

傅昱琛一時沒反應過來，還沉寂在心疼她的情緒里。

溫姝顏抱著他，拍了拍他的后背繼續道：“我沒你想的那么脆弱，這種事是會對我的生活有點沖擊，但也沒那么嚴重。這么多年了，心早就百煉成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