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憑身上只剩下白色單衣,他的嘴唇也有點(diǎn)發(fā)白。
陳晏定定地注視著他,忽然笑了一下。
他的笑聲很輕柔,又好像帶著一點(diǎn)嘲諷:“阿憑是不是還在想,你如今已經(jīng)是在陛下面前露過臉了。想來我行事時,多少也要顧忌一下這個。所以,就算你真觸怒了我,我也不能想關(guān)你就關(guān)著你,想要讓你消失,就立刻讓你從此消失。”
剛說完,他就感到顧憑被他扣在掌中的手指迅速冰涼了下去。
陳晏的眼就像兩顆燃燒的炭珠,那一刻,猛地閃過一絲燒灼般的紅光。
他輕聲道:“阿憑不辯解一下嗎?”
辯解?
顧憑確實沒什么好辯解的。
陳晏說的基本都中了。只是一點(diǎn),他還真不至于自大到覺得有了皇帝,陳晏就不會再對他動手。以他對陳晏的了解,別說現(xiàn)在他只是給皇帝留下了印象,就算哪一天他成了帝王心腹,就算他位高權(quán)重到出將入相,如果真的觸怒了陳晏,這個人對他動手也不會猶豫一下。
他只是想著,陳晏不在意,他身邊的人卻不一定。
這次的事,雖然他確實忤逆了陳晏的心思,但終究不至于到犯了原則的程度。他仍然待在陳晏的勢力范圍下,可以為他所用,只是不愿意進(jìn)入那么核心的位置。
僅此而已,不是大錯。
就算陳晏要罰,應(yīng)當(dāng)也不會是他最無法接受的那個后果。
但是現(xiàn)在,既然一切都已經(jīng)被陳晏點(diǎn)破,他也不想再費(fèi)那個口舌去掙扎了。
陳晏盯著他。
他掌心里攥著顧憑的手指。
那手真涼啊,他明明已經(jīng)捏得這么緊,捏了這么久,居然還是無法把自己的溫度逼過去。就好像他捏著的是一束草木,一塊冷鐵。
這個人站在他面前,這個樣子,看起來真是脆弱。
他以前總覺得,顧憑比很多人都要脆弱。旁人的刀劍,口筆,權(quán)勢——那些他身邊的很多人根本就不會放在心上的東西,卻通通都能傷到顧憑。那時候他想,他的人,怎么輪得到別人指手畫腳?那些他根本就不屑一顧的東西,憑什么敢讓顧憑想要避開?
所以,他安排下去,令顧憑出仕。
從殷涿到朱興倫,他知道,顧憑一直以為他做這些,為的是攪亂鄭氏一族和豫王的聯(lián)姻。
但是,以他的性子,就算要破壞,又怎么會用這么迂回的法子?想要讓這段聯(lián)姻不成,派人直接暗殺才是最一勞永逸的辦法。
安排顧憑入朝其實很簡單,但他偏偏繞了這么大一個圈子,費(fèi)了這么多周折,讓顧憑去走皇帝的路。就是因為無論是他還是豫王,打上他們勢力烙印的,在朝堂上遭遇風(fēng)波都不會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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