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與不信，化身成天使和惡魔的兩道聲音，在顧清幽的腦海里交織。
但最終，惡魔還是打敗了天使，找到了江雋話里的破綻。
“你既然都知道你催眠自己忘記了跟蘇沫過去的回憶，你又怎么會不知道你對我的感情是因催眠？”顧清幽嗤道。
江雋眉宇間微微鎖緊。“催眠的人是永遠都不會知道自己曾經被催眠過，除非自我催眠之前已經設定自己要因為什么而醒來，就好像當初蒙蔽單衍的人，每一次自我催眠結束，葉朔都會來叫醒我，這就是我設定的醒來的模式。所以，事實上，從我本身來說，我根本不會知道我催眠自己忘記了跟蘇沫之前的回憶，但在我進行催眠之前，我已經吩咐葉朔事后把這件事告訴我，因為我要的只是忘記對蘇沫的感情，而不是失憶。”
言下之意，江雋是因為葉朔的告知才知道自己之前催眠忘記了跟蘇沫之間的回憶。
這個解釋，似乎能夠說通，畢竟他當時的想法是要放棄對蘇沫的感情與她重新開始。
天使和惡魔再度在顧清幽的腦海里爭論不休，而這一次，沒有爭論出結果。
顧清幽別開眼，望向把湛藍和一層層厚厚的白云鎖在外面的機艙窗戶，冷聲淡淡地道，“你還需要問我答案嗎？當時我的反應，你應該還記得。”
她至今還記得自己當時的開心，猶如從地獄到了天堂，可惜他隨后又讓她從天堂墜落到地獄里。
“我還是要你告訴我。”江雋狹長的黑眸微微瞇起，透出深晦的光，堅定不移地凝注她。
顧清幽困惑不解地轉過頭望向他。“你明明知道你當時給了我滿意的答案，否則那個時候我不可能心情那樣愉快，為什么你還要逼我詳細地告訴你。”
“因為連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我當時能夠給你滿意的答案。”這一刻，江雋的目光變得更加的深沉和專注。“你知道如果我當時就給了你滿意的答案，這意味著什么嗎？”
顧清幽的身體開始微微地顫抖，不知道在害怕什么或者是緊張。
在她沉默的時候，江雋薄薄的唇瓣逸出平穩沉定的聲音，“這意味著——那個時候，我對你已經有感情，而這不是因為催眠，是真真實實、明明白白存在的事實。”
顧清幽顫抖纖瘦身體僵凝住。
江雋深深吸了口氣，前一刻那幽深如潭的眸子，現在明亮深摯地望著她，嗓音微沙，“不知道是從什么時候開始，也許不是三年前，畢竟那個時候我終究沒有挽留你，也許是在三年后，或許只是在某一個瞬間——比如我們在h市，我站在廚房外面看著你為我做飯的時候，那一刻的歲月靜好，深深觸動了我，又比如瞿麗媛和夏東盛聯手要對付我們的時候，我護著你，你護著我，我當時在你眼底看到的深情，讓我眷戀和滿足……總之一定有那么一個瞬間，我真實的情感已經和催眠的情感融為一體，并漸漸深濃，只是在我得知我是催眠自己去愛你的時候，我沒有意識到這份真是的情感，我以為過去的一切真的只是因為催眠所致，直到我遭遇車禍……”
顧清幽慢慢地抬起了眼眸，凝睇著他微滯，眼睛卻隱約地泛紅。
“面臨死亡的那一刻，我腦海里全都是你的身影，你所有的一顰一笑，我突然發覺我還沒有看夠，還有，我很懷念我們過去在一起的日子，不管是三年前，還是三年后，你我在一起的所有畫面都在我的腦海里重放了一遍……那一剎那我才知道，那幾天我竟也失魂落魄，居然是因為與你分開，那幾天我的世界都是一片沉暗，這也是因為與你分開，可惜那個時候我意識到自己的感情時，已經即將要離開這個世界……”江雋一字一句，清晰而緩慢地陳述，深沉的眸底仿佛沉浸在當時的狀況里而悲傷無望。
顧清幽姣好的臉龐上，鼻子也開始跟著泛紅，鼻尖不覺酸澀。
江雋閉了下眼，似乎不愿意在顧清幽面前顯露出他低落的一面，下一秒，睜開眼，目光已經沉定，俊顏已是慣常冷漠和嚴肅。“所以，當我確定我在這次事故中幸運存活下來后，我怕沒有陪在還在生死一線的闕言身旁，也沒有第一時間去為我斷了的鎖骨做手術，我只想回家看到你，抱著你……”
顧清幽的眼睛是那樣的灼痛，但她深深吸了口氣，連續眨了幾下眼斂去這樣的澀痛，她呆然地望著機艙的頂部，瞪大眼眸，這樣才不至于讓眼淚在眼睛里凝聚。“在你過去一次又一次欺騙我的情況下，你讓我如何還能相信你？”逸出的這句低弱話語，包裹著錐心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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