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是頑強的，云朵用一塊有凹度的石板化了點雪水燒熱，給云山擦了幾次身子，他的高燒就有了明顯的下降。

云壯背靠著被火堆烤熱的洞壁，外敷內服了三七后舒服了許多，正將云朵說的“麻藤”剝皮。云朵草草用樹藤做了個項圈和腰帶，堪堪遮住身體三點，在洞口附近又轉悠了兩圈，把之前看到的黃精采了回來，又磨了一大堆麻藤堆放在了洞口，還去溪邊剖了野雞去了內臟，當然沒忘將內臟深深埋進了土裏。

火堆上的石鍋經過長時間炙烤，裏面的雪水終于咕嘟咕嘟開了，淺淺的一層水都沒能將小小的野雞蛋淹沒。云朵吞了吞口水，暗暗決定等做好了衣褲第一件事她就是轉轉溪流兩邊，看能不能找到個凹槽深的石鍋回來。

估摸著野雞蛋煮得差不多了，云朵又去外面用闊樹葉捧了一些雪進來放到石鍋裏，順道將雞蛋給撈出來。剝開一個，嗅到香氣她是真的掉了眼淚，“阿父，你看，這就是用火煮出來的雞蛋。”

云壯是吃過蛋的，這也是各個部落儲備糧之一。但以往都是直接打開了生吃，味道不怎樣但飽腹還解渴，往往都是部落裏地位高的人才能享受的待遇。當他看到云朵敲蛋殼的那一刻他是差點跳起來的，只是還沒等他現在孱弱的身體跳起來，他就看見蛋殼碎了，裏面的黃黃白白卻沒跟著跟著露出來，反而呈現出一種柔嫩的白皙。

云朵直接就將蛋掰開，放了一半到云壯半開的口中，“阿父，你快嘗嘗好吃嗎？”

剩下的一半，云朵輕輕搖了搖懷中的弟弟，“云山，醒醒，吃點東西再繼續睡。”

經過幾次物理降溫，云朵也給他餵了不少水，但雞蛋可不敢讓他無意識吞咽。

原始部落裏，小孩子沒活到十歲根本就不算立住了，像云山這種狀況基本就是個死字。云壯親手埋過三個夭折的兒女，見狀搖了搖頭，“云朵，你自己吃吧。別浪費東西給他了。”想起父女倆之前都還在討論一家人的姓名，云壯剛吃了點美食的好心情立馬跌落到了谷底。

下一刻，他就驚訝地瞪圓了雙眼。因為，燒了好些天的云山當真睜開了眼睛。

云山的眼睛很大，眸子清亮如水，眼中滿是對云朵的感激和依戀，瞬間就擊中了云朵的萌點，即便還沒相處多久，那種血脈相連的親近感便油然而生。聲音又柔和了幾度，“云山，看姐姐這是什么？”

趁著云山楞神，云朵給他餵了一小塊蛋黃。云山先是被溫熱的觸感驚得都不敢動作，繼而又被口中香糯綿軟的口感所吸引，忍不住伸舌頭舔了舔，又用沒長齊的牙齒磨了磨。眼睛頓時迸發出驚人的光亮，小嘴快速蠕動，但就是不見他吞咽。

云朵舉起了第二塊，“你吞下去才有第二塊哦。”她心裏發酸，因為記憶中原身也是這樣，吃到什么好吃的必定舍不得吞咽，有時候要在嘴裏回味一整天。

云山的眼神跟著她手指移動，終于遲鈍地理解了她的意思，把嘴裏都已經和唾沫混成糊的蛋黃咽了下去。第二口、第三口……，在云朵的幫忙下云山很快就吃完了半個雞蛋，姿勢已經從躺在云朵懷中換成了坐，可見精神真是好了不少。

云壯的思想很簡單，其實應該說原始人的思想都很簡單。云朵突然變化這么大，云壯沒有一絲懷疑，甚至還覺得驕傲。當然，如果他知道什么是“驕傲”的話。

四個雞蛋，云山吃了兩個，云朵和云壯一人分了一個。剩下的開水，云朵撕了一把榛蘑下去，又用木棍掏出了火底下燒了許久的泥巴疙瘩。叫花雞自然不會這么快就熟了，只是在沒開水的情況下她只能用這個辦法給雞褪毛。而且野雞很嫩，經過近一個小時烤制后本來就熟得差不多了，她直接扯了兩個翅膀和腿扔到淺淺的白水煮榛蘑裏。

很快的，石鍋裏就泛起了油花，蘑菇的香味蓋住了山洞裏原有的怪味道，餓了不知道多久的三人齊齊咽了一口口水，云壯再也不提半句火危險的話來。不僅如此，他還問起了云朵是怎么降服上天降罪的。

“阿父，這個不是上天降罪。相反，這還是上天賜給咱們的福/音。這火不但能夠取暖、煮食物，還能照明，反正用處多得很……”

云朵將火的用處按照云壯目前能夠理解的范疇說了一遍，中間還夾雜著不少云壯根本就聽不懂的語言。不但云壯聽得認真，一直不曾出聲的云山也盯著她口唇動作，稍加註意還能看見他正默默跟著學。

講得口干舌燥后，石鍋裏的小雞燉蘑菇終于大成。云朵熟練的用兩根木棍夾起一個雞腿放在石鍋邊上沒被水浸泡的地方，又用“筷子”夾了片蘑菇起來準備嘗嘗好了沒。

突然，云壯飛快伸手從筷子上抓了蘑菇就放到了口中，并大口咀嚼幾下吞了下去。這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不但讓云朵有些反應不過來，眼巴巴等著姐姐投餵的云山更是莫名其妙，出于本能，哇的一下就哭開了。

這下，云朵忙不上問云山怎么回事，連忙拿了雞腿不顧燙撕了兩條到他口中，“云山，這是雞肉。好吃的雞肉，”

“你們吃雞，這個我吃。”云山用舌頭卷了下口腔，感受了留下的余味，忍不住伸手直接從鍋裏抓了第二塊蘑菇，被燙得一哆嗦也沒忍心丟。畢竟，這東西吃了雖然可能會死，可抵不住味道好啊！

雞這東西他們以前生吃過，一嘴毛不說味道還難吃得要死，現下雖然沒了毛，估計味道也好不到哪去。蘑菇他沒吃過，但是他看過不少吃蘑菇丟命的人，反正都是要死的人了，不如早些死了免得連累云朵和云山。

這是一個男人，一個做父親的男人最真實的想法。年紀不大但滄桑的臉上寫滿了英勇就義四個大字，讓云朵想看不懂都難，只是……好笑之余云朵只覺得心酸！用筷子夾了滿滿一筷子蘑菇在云壯反應過來前送到了口中。

“阿父，這個蘑菇沒有毒，不會吃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