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專篇（36）

原本兵荒馬亂的這一天應(yīng)該在觀南鏡差點哭鼻子趴在五條悟腿上被對方揪了半天頭發(fā)時就圓滿結(jié)束的，一天內(nèi)從夏油杰家裏趕到東京，干了任務(wù)，又被接到五條悟家裏玩了大半天，他也確實很累了。

但不幸就不幸在，臘月二十八這一天，咒術(shù)師家族好像有什么睡前喝酒的習俗。

準確來講是三杯酒，一杯撒給天地，一杯澆向火盆，一杯倒進嘴裏。

大概意思是借著酒勁要驅(qū)逐邪祟，鎮(zhèn)壓咒靈的意思。

五條悟是必須要干這個工作的，畢竟他是這個家庭精神上和實際上的支柱。剛喝完酒的時候，他看起來也還好，甚至在月光下跳了一段祈福的舞，咒力華光豐沛，姿態(tài)翩若驚鴻，看得上上下下熱淚盈眶，顯然是已經(jīng)光速原諒了他把祖宗的眼睛隨便送給了自己小學弟的荒唐行為，主打一個崇拜加溺愛。

觀南鏡錄了兩段模糊的視頻，終于得了空，第一時間抽出手來給夏油杰發(fā)了信息。對方也不知道是巧了正在手機邊，還是單純一直在等，立刻回了消息，告訴他玩得開心就好，然后過了十幾秒才又發(fā)了一條消息:可以打電話嗎

緊跟著的是:不不不，還是算了，已經(jīng)很遲了，你該睡了。

觀南鏡把打到一半的“我今天吃了年糕，還畫了畫”刪掉，想到按照他這個輸入速度，確實是不如打電話來得好，但現(xiàn)在還在外面，暫時有點騰不出手，于是他遲疑著問: “前輩可不可以等我半小時”

當然是可以的，他都盼了他一整天了，怎么可能會等不下這一柱香的功夫。

通話一開始，明明也是很正常的。觀南鏡和夏油杰細細地講了自己今天干嘛了，才講到看打年糕的時候棒槌上會粘著柔軟的年糕條被拉起來，又軟糯又好吃，忽然就有一個醉醺醺的五條悟“嘩啦”一聲拉開了他房間的門，還穿著跳舞祝酒的禮服，臉龐通紅眼睛雪亮又迷離地舉起雙手宣布:

“鏡!不要睡了，起床起床起床，我們一起去泡溫泉!——”

“少主!”

侍女們驚叫著逃竄，對他退避三舍。

觀南鏡猝不及防，呆呆地捧著手機看他: “前輩”

五條悟壓根沒註意到他在打電話，準確來說他甚至有點分不清這屋裏頭哪個是哪個，先去熱烈擁抱了垂下的帷幔(…)發(fā)現(xiàn)這玩意原來不是他的小學弟后才一個轉(zhuǎn)身撲，又撲到了觀南鏡的背上，一米九幾的個子把他壓得直接就栽倒在地板上了，發(fā)出巨大的咚的一聲，得虧五條悟的手替他墊著了，不然得砸得夠嗆。剛剛還風華萬千的五條家少主此時沒骨頭的貓一樣緊緊裹住了他，用額頭抵著他的后脖頸蹭: “走走走，跟我走……”

“前輩，我在打電話，和前輩說句話吧”觀南鏡費勁地轉(zhuǎn)過身推開他，舉起了手機。五條悟呆呆地問: “杰”

夏油杰無奈的聲音帶著電流感從外放口中傳出來: “你到底喝了多少啊——”

“就一杯而已，我可沒醉。”五條悟嘻嘻哈哈地說: “你要和我們一起去泡溫泉嗎”

“我不在你家裏啊，悟。”

“那你和我說話干嘛”五條悟立刻換了臉色，不看手機了，伸手繼續(xù)晃觀南鏡: “泡溫泉，陪我泡溫泉——”

觀南鏡投降: “好好好，等我一分鐘，前輩。”

五條悟甜蜜地勾起唇角，呼喚一聲再次撲到他身上。觀南鏡已放棄治療，任由他像是個撒嬌的白毛大老虎一樣臉埋在自己脖子裏亂蹭，反正五條悟又不可能咬他一口——嗷!

夏油杰聽到那頭觀南鏡的聲音陡然像是變了個調(diào)，一緊張差點沒把手機捏壞了: “怎么了”

“前輩，別咬我……”因為驟然的驚嚇和被柔軟嘴唇，牙齒包裹的奇特感覺，觀南鏡的聲音有點發(fā)抖，在夏油杰聽起來就好像帶上了哭腔。

“鏡，還沒洗澡怎么也是香的。”五條悟的聲音含含糊糊的，透過電流傳達后就變得更沙啞曖/昧，聽得夏油杰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沒忍住對那頭喊:

“餵，悟，你在發(fā)什么瘋——”

但那邊兩個人可能是沒聽到，或者聽到了也因為很混亂而沒法回答他。夏油杰獨自坐在黑暗的窗邊，今晚云朵，月亮不同他作伴，只有手機屏幕一點點的亮光點亮他黯淡的紫色瞳仁。電話那頭的聲音越發(fā)雜亂，衣料摩挲的聲音，推搡和靠近，大概還兼具了揪臉蛋揪耳朵揪頭發(fā)一類的行為，他都想象不出那頭兩個人得是什么個姿勢在打鬧，只能聽到觀南鏡模模糊糊的哎呦聲，像是被弄疼了，還有五條悟越發(fā)糟糕的臺詞:

“鏡不是說喜歡我嗎給我舔兩下怎么了，又沒有咬破皮!”

“因為這樣很奇怪——啊……嗚……我又不是蛋糕……”

“你是的，鏡，你是一顆抹茶大福，大家只是都沒發(fā)現(xiàn)……”

“前輩等會兒醒酒了會很尷尬的，哎呦!……”

“都說了我沒喝醉了!”

……

不管他在這頭說了什么，那邊兩個人都好像沒聽到，于是夏油杰也不再發(fā)出聲音了。他聽不下去這些親密的對話，但是又沒有辦法掛斷，倒不是怕掛斷后觀南鏡會再打回給他道歉，而是怕他不打。

那他這一個晚上都要睡不著了，雖然現(xiàn)在也差不多了。

只是同床共枕兩三天而已，可他的“戒斷”反應(yīng)已經(jīng)比想象中還要更嚴重。夏油杰很難想象觀南鏡只是才走開一個白天，他感覺好像已經(jīng)過了一整個世紀。而在這一整個世紀的末端，是對方果然離開他也沒有關(guān)系的事實，是五條悟不用糾結(jié)和痛苦，輕而易舉，糊裏糊涂就可以和觀南鏡更親密的事實。就算被抓著當小蛋糕舔咬，觀南鏡顯然也并沒有多想，也沒有生氣，就連夏油杰也沒有辦法真的覺得五條悟在做天大的壞事……畢竟是這就是他嘛，還喝醉酒了。

他天生就是要被人愛的，被愛的人總是有更多理直氣壯，更多胡鬧的權(quán)利，更多可愛，更多豐滿又自在的血肉。

觀南鏡大概是終于把人哄好了，夏油杰聽到了電話那頭他好像在替五條悟梳頭發(fā)和理衣服，低聲溫柔地說前輩沒事的，慢慢地醒酒就好了。五條悟在撒嬌說我頭疼，我剛剛好像還聽到杰的聲音了，你們在打電話嗎他和我說話沒觀南鏡說嗯，不過前輩應(yīng)該已經(jīng)掛掉了。觀南鏡又說，前輩，還要去泡溫泉嗎

五條悟問你還愿意陪我去嗎，鏡有沒有生氣啊，對不起，我給你擦擦。

觀南鏡說當然沒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