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條。”她拽住五條悟的袖子把他扯過來，瞪大眼睛，瞳孔都顫抖了: “那不是真的吧”

“我是送人贗品的人嗎”五條悟把墨鏡扒拉下來一點，冰藍(lán)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她進(jìn)行恐嚇: “貨真價實的六眼，五百年前的哦。”

“啊!”歌姬嚇得汗毛都立起來了，被冥冥從身后捂住了眼睛才稍微好了點。銀發(fā)學(xué)姐笑瞇瞇地和五條悟說: “哎呀，在寺廟裏嚇唬人可不是什么吉利的行為。”

“歌姬會被嚇到是她太膽小了嘛。”五條悟重新戴好眼鏡，勾起唇角: “冥小姐不就沒事嗎”

“我也會很驚訝哦，畢竟是無價之寶。”冥冥不緊不慢地說: “觀南同學(xué)對你來說真是很要緊的孩子啊。”

這一會兒觀南鏡正好在那邊問: “完全沒有頭緒，我應(yīng)該寫什么”五條悟沒回她的話，只是扭頭過去喊: “寫你愛我啊!祈禱戀情怎么樣”

被冥冥蒙著眼睛的歌姬忘卻了驚嚇，憤怒揮舞貓貓拳: “五條你真是惡劣到?jīng)]救了——”

寫祈禱戀情當(dāng)然是不可能的，觀南鏡最終還是寫了求個平安。夏油杰在他旁邊寫了“希望鏡的愿望能實現(xiàn)”，然后畫了個右箭頭，把自己的掛到了觀南鏡的左邊，沖著他溫柔地笑了起來。硝子寫了希望病人能變少，七海建人的異曲同工，求的是工作量降低，早日退休……平時最熱鬧的灰原雄這一會兒反而紅著臉遮遮掩掩的，大家問起來時他只說自己的已經(jīng)寫好掛完了，拜托別去找。

“寫了些有點害羞的話。”他紅著臉抓了抓頭發(fā)，很不好意思地笑著: “只想自己偷偷知道了。”

“不會是有喜歡的人了吧!!!”

大家異口同聲地發(fā)問，灰原雄卻是爽朗地笑著說怎么可能。沒人覺得他會說謊，確認(rèn)無瓜可吃，大伙又體貼起來，不再多說了。

到最后只剩五條悟沒掛，觀南鏡仰頭去尋他，對方卻只是摸了摸他的頭發(fā)，語調(diào)漫不經(jīng)心:

“我想求的……不是早就給你戴上了。”

他的心跳不動聲色地快了兩分，期待著觀南鏡的反應(yīng)。然而對方把郎心似鐵演繹得淋漓盡致:

“……前輩想要祖宗覆活嗎……”

五條悟:……笨比，我說你是絕世大笨比!!!

他氣得直到晚上八點才愿意重新和觀南鏡說話。

大家都收到了硝子今天拍的照片。她換了新手機(jī)，拍照好像也更清晰了，一大堆照片慢吞吞地通過他們臨時建的一個公用聊天室發(fā)了出來，網(wǎng)慢到用了兩個多小時才發(fā)送完畢。觀南鏡心緒久久難平，坐在他屋外的桃花樹上看月亮，一一保存了，翻動到最后一張，是他們今天結(jié)束前的大合照。硝子舉起手機(jī)，他站在硝子身邊，大家都湊過來笑容燦爛地看著鏡頭。

真好呢。

他眼神溫柔下來，像是帶著粼粼波紋的水面，長久地看著屏幕，合上手機(jī)，把它捧起到胸口，又用臉貼住，認(rèn)真地摩挲著，最后忽然無法克制地落下淚來。今天他在神廟裏情不自禁地求了自己的心愿，小小的心愿，不敢求長遠(yuǎn)，只求了想要和大家一起好好畢業(yè)……但再小，依然是貪婪，是忍不住動了心念，佛祖好像也立刻就對他的癡妄做出了回響。

他又想到很久很久以前，主持跪坐在他面前，和他說你命兇，容易害得身邊人不好，要戒貪，戒嗔，戒念。

要心如明鏡。

他把臉貼到樹粗糙又安靜的表皮上，在干枯枝丫的環(huán)繞中尋找一種類似母親懷抱的感覺，來來回回地念自己的名字，直到渴望與渴望而不可得的驚慌悲傷，一起如潮水般從他的肺腑裏落下，心臟終于回歸了一種孤獨的安寧。

馬上都要夜裏十點了，寺廟早已落了門禁客的時間，僧侶們也都回房安置了，正殿前卻踱出了一個模糊的人影。暗淡的月光下，它從掛著許多簌簌兇簽的繩子下，精準(zhǔn)地扯掉了屬于觀南鏡那一張。咒力涌動，紙簽無聲扭動起來，宛如在被烈火灼燒，最后蔓延到了那個大大的“兇”字上，而后化為一陣青煙，在空中消散了。

新年假期結(jié)束沒一個月，春日明顯就來了，窗外一日日地綠起來。剛開春，任務(wù)就極其繁重我，季節(jié)性抑郁又在爆發(fā)，咒靈們像雨后春筍一樣瘋狂地冒出來。他們要常出外勤，留在學(xué)校裏的機(jī)會反而少了許多。觀南鏡現(xiàn)在可以單獨外出，因為級別是一級而不是特級，反而是和七海或灰原搭檔的時間更多，和五條悟夏油杰能遇到的時候變少了——這兩個人總是在處理別人處理不的事情，偶爾撿到一級任務(wù)的時候才會迫不及待地叫觀南鏡一起。

自從把手鐲給了他，五條悟好像就放松許多，不再強(qiáng)要他待在山裏，唯一的要求就是每一次觀南鏡的任務(wù)地點不能和他的離太遠(yuǎn)。

也因為觀南鏡可以隨意出門了，所以他和夏油杰不必再像之前那樣，哪怕只有幾個小時的空隙也還得上山進(jìn)高專才能看他。五條悟在東京買了個不起眼的小房子，放了可能有八百個結(jié)界把它美美藏了起來，然后在某個陰雨連綿的清晨哼著小曲在車站接到了剛?cè)蝿?wù)回來，還沒來得及上山的觀南鏡，沖他晃蕩著一把鑰匙。

夏油杰正收傘，靠著柱子看著他，微笑著捋掉發(fā)絲末的水。

房子地上部分平平無奇，地下卻被改造出了不大不小的空間，順著梯子走下來，是個很完備的三室一廳一廚三衛(wèi)的空間，而且已經(jīng)擺滿了五條悟喜歡的東西，滿墻都是電影磁帶，裝著各種亮度層級的燈，非常富有生活氣息，感覺像是電影裏那種安全屋。這裏施加了特殊的咒術(shù)，外面聽不到裏面的動靜，裏面卻能很正常地接收地面上的聲音，連雨點砸到芭蕉葉上這么微妙的信息都能聽得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