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二選一

老夫人一開始并沒太在意，她被困在這座宮殿太久，但陛下沒虧待她，首星但凡出現什么稀罕的食物都會送來。

不久前還流行過一段時間的古藍星食物，呈上來卻只有形，味道依然是營養劑的味道。

至此她也就斷了念想，待在這座空蕩蕩的宮殿裏，完成這輩子她的使命。

她以為這輩子不會再有什么能引起她情緒太大的波動，但這一刻卻讓她死寂枯井般波瀾不驚的眸子裏溢出一抹璀璨的亮光。

“這……就是營養湯的味道？”老夫人下意識深吸一口氣，濃郁的味道隔了很遠的距離，但那饞人的致命吸引讓人無法挪開目光。

老夫人如此，更不要說近距離接觸到的宮人，差點被這味道給香迷糊過去，呆在那裏直到皇太后的聲音傳來，她們拼命咽了下口水，用平生最大的制止力才輕微抖著手盛了一碗，低著頭不敢多看一眼，恭恭敬敬送了上去。

老夫人接過時那股獨特的食物香氣更加縈繞在鼻息間，仿佛能從口鼻瞬間霸占五臟六腑，叫喧著嘗嘗，快嘗嘗。

等不及再開口多問，她拿起湯勺喝了一口，入口的瞬間，差點把舌頭都吞進去。

她形容不出更多的詞匯來描繪這種她平生從未嘗過的滋味，嫌湯勺太麻煩，干脆端起來喝了起來。

她活了這么大年紀，又只是一個有名無實的所謂皇太后，也沒必要在意這些所謂的禮儀。

要說禮儀，她一個皇太后，先皇的忌日甚至當今陛下都沒讓她參加，何其諷刺？

寧云熠對此早有預料，所以把養生湯盛到保溫桶裏的時候，他專程先放溫一些才放進去。所以即使皇太后這么喝也不會燙到，入口剛剛好，甚至因為這一路進宮又泡了一段時間，愈發入味香氣綿延。

老夫人一連喝了三碗才停下來。

不是湯已經沒了，而是她喝不下了，她平時對吃食一向不甚在意，胃口不大，如今三碗湯水已經是她的極限。

但隨著寧云熠又讓宮人將另外一個食盒打開，等散發著香甜味道的三道格外好看的糕點出來時，皇太后沈默了。

她靜靜看了眼尤斯和寧云熠：他們是不是故意的？

眼睜睜看著她喝了三碗不提醒還有別的？

寧云熠摸了摸鼻子，他還真的就是沒提醒，畢竟如此才好引出接下來的話題。

尤斯想過白先生做出的吃食一絕，但沒想到效果這么好，竟差點讓姑祖母失態，他見縫插針：“瞧我，難得看到姑祖母胃口這般好，竟是忘了提醒還有這糕點。說起來也是白先生想著只一道養生湯效果不夠，這三道糕點也是專程帶來給姑祖母以及宮中的人準備的，三盤分量很足?！?

皇太后看破不說破：難得看到？她如果記得不錯的話，尤斯和她這是頭一次正式見面吧。

皇太后剛喝了人家的湯，又極為滿意，倒是難得脾氣極好，慈祥又寬容：“還是尤斯你這孩子想的周到。果然還是得你這孩子惦記著姑祖母。”

如果以后時常進宮多帶些這參湯和糕點，她覺得自己還能更慈愛。

尤斯看氣氛烘托的差不多，直奔主題：“姑祖母，來了這么久，怎么沒見到寧夫人？聽說她如今也在姑祖母的宮裏陪您老人家，剛好白先生帶來的糕點分量多，不如也喚來寧夫人一同嘗嘗，也好提提意見，回頭我得了空，再把新品送來給姑祖母嘗嘗?！?

皇太后掀掀眼皮，垂著眼瞧著臺階下方的尤斯，她就說么，赫爾曼家族怎么好端端一窩歹竹出好筍，在這等著呢。

果然是無利不起早的赫爾曼少家主。

皇太后一時間沒說話，尤斯和垂著眼沒多看沒多嘴的寧云熠也沒敢開口，怕惹惱了這位直接被趕出去，更是得不償失。

皇太后靜靜看著兩人，突然話鋒一轉，看向宮人，指著三道糕點中玫瑰花瓣狀的糕點道：“端來一塊給我嘗嘗。”

宮人低著頭嚇得不輕，縮著脖子依言拿干凈的小碟子夾了一塊，并在旁邊放了小勺子。

皇太后一直慢慢吃完這塊糕點，接過宮人遞過來的帕子擦干凈嘴，才開了口：“你們想讓寧夫人來見你們，怕是不可能了?！?

寧云熠心裏咯噔一下，沒忍住抬起頭，不會……是他想的那樣吧？

尤斯也是臉色微變：“姑祖母別嚇我，寧夫人出事了？可宮裏怎么沒消息傳出？聽說宮裏還準了信兒讓寧教授進宮見寧夫人?！?

皇太后：“你們確定是進宮見寧夫人？而不是進宮？”陛下幾個月前讓人把寧夫人送來時已經是昏迷不醒的狀態，既然沒消息傳出去，怎么可能這個節骨眼暴露出來。

怎么解釋？

寧夫人進宮的時候是走進去的，出宮的時候躺著出去？好說不好聽啊。

皇太后知道自己這宮殿常年不來人，陛下的意思很明顯，想讓她背鍋，她當時無所謂也就認了，她不想讓寧夫人死，但她在宮裏也就這點本事，也盡了心。

皇太后著實對今天的參湯和糕點滿意，也愿意成全尤斯的小心思。

她揮揮手：“你們都下去?！?

宮人不敢多待，立刻低著頭都退下了。

隨著宮殿只剩下三個人，寧云熠垂在身側的手下意識捏緊了，甚至胸腔裏都堵著一股子氣，在心臟處亂撞，讓他無法呼吸。

皇太后終于開了口：“尤斯你進宮的目的我猜到了，不管你與寧家有何牽扯，對方付出什么代價求到你頭上讓你來此，我愿意賣你這個面子，也想給她一個活命的機會。只是能不能活下去，也要看她命大不大。但即使活不下來，也算是全了你這孝心的參湯和糕點，讓她與家人見最后一面。”

寧云熠抬起頭，一時間竟是這是壞消息還是好消息。

唯一讓他暫時能喘過氣的是，寧母還活著。

尤斯差點嚇死：“姑祖母，寧夫人到底什么情況？她進宮的時候不是還好好的？”

皇太后：“不管你信不信，她幾個月前送到我宮裏的時候就是昏迷不醒的，像是被什么給重傷到。我尋了宮中特許的治愈師給她一個月治療一次，只能保住她的命，卻無法讓她醒來。如今你們既然問了，那就把她帶走吧。”

尤斯：“姑祖母當真愿意？”

皇太后憐憫看他一眼：“這宮裏，我說的話有用的地方只有這處宮殿。出了這宮殿，寧夫人能不能走出宮……可就要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