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抱住我。
“突然間很難過,金凱,你不應該讓我離開你,你知道我這個人,你不應該讓我走的!”我知道自己說著沒理智的話,可是還是必須說出來。
“好了,都過去了,現在只有我,我明白的,我會盡力懂,是我的錯……”他有一點語無倫次,吻掉我的眼淚,把我橫抱起來抱進臥室。
是非之地7
我在他的懷抱裏睡著了,這好像是第一次產生了依賴他的感覺,做了一連串很奇怪的夢,夢裏面我還很小,師父說我腿功不好,每天要加站一個小時馬步,我嗚嗚地哭起來,他被我哭煩了,就說算了。接著是爸爸,罵我成績不好,說不讓我上學了,我細聲細氣說我會努力的,他就不再說什么。然后是在大學裏,宿舍的同學讓我和她們出去逛街,我說我要去圖書館,她們磨了我一會兒,我就答應,教授對我說我的論文有問題,我說我寫不好了,這已經比別人的好了……
醒來的時候天還沒亮,我被他緊緊地抱在懷裏不能動,我怕驚醒他,于是又試著睡,閉著眼睛,想起夢裏面的一切,其實我從來也沒有對師父哭過,沒有和爸爸好好說過話,沒有和同學去逛過街,更沒和教授頂過嘴,我只是非常倔強地拼命達到別人的要求。從來也不肯自我放縱,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的愿望是什么,就連成為殺手成為臥底,也是這樣一步步走下來的,一直以為自己個性很強,其實我的個性在哪裏呢?這樣好像是不對的吧?至少他說得對,我一直表現得像一個狠心的女人,但是這樣的日子已經過去了生命的一半也許還多,要改嗎?要變成依賴著他的一個小女人嗎?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得到。
我是睡不著了,動一動希望不弄醒他而起身,可是沒有成功,他睡得并不沈,我一動就醒了。
“醒得這么早,怎么不多睡會兒?”
“金凱,我突然發現,我什么都不能為你做了。”
“和我在一起,就是為我做得最大的事情,明白嗎?”
開車回去是我一個人,在這個看起來普通其實很不簡單的車裏,這個封閉的空間裏,只有我一個人,我感覺到自己從一種狀態清醒過來,進入另一種狀態的變化,清晰,痛苦,不能自拔。那個夢仍然殘留在腦海中,我清醒地知道,那只是一個夢,甚至于這么多年我連這樣的夢都沒有過,不管我流多少眼淚,多么低聲下氣或是耍小脾氣,該做的事情還是必須要做,生活從來不會對我手下留情,就是這樣的。快進學校,我把車停到路邊,感覺頭很疼,腦子裏閃過的是這些年各種各樣殘酷的畫面,我總是學不會逃避,于是這個選擇,其實并不是軟弱,我選擇了愛,同樣是對這個世界和自己的巨大挑戰,而有很多事情,仍然只能由我一個人來面對。
但這是我的決定,我可以找回勇氣不顧一切和金凱在一起,這一次還是不會退縮。
我在工作之余,花了些心思在我們的房子身上,一個男人自己弄出來的房間怎么說都缺些東西,我為我們這個新家添置各種漂亮的小玩意兒,還有讓生活更舒適便利的東西,讓它變成一個真正的可以好好生活的地方。金凱見我做這一切,總是輕輕把我攬進他懷裏,我看到他眉間疏朗的氣息,就會覺得心裏軟軟的,畢竟是這么多年的分離,看到自己將他臉上的痛苦驅散,是真正的喜悅。
和云影的親事,他在云天那裏搪塞了過去,說年家的勢力還很大,他這時候結婚不合適,至少也應該等他前妻去世三年以后再說,這當然只是暫時的辦法。我應該相信他以后會有他自己的辦法,即使他不對我說,但這個相信前面的“應該”,也暴露了態度。
幸好我有很多自己的事情,過了年就要開始考試招生,我從來都沒有講過課,連備課都摸不到頭腦,又不敢去找教授幫忙,只能有什么事都問黃淙。我又約了他,在學校附近一個咖啡店,因為不知道應該講到哪個程度。
抱著手提電腦過去,他已經在那兒等我,我也就直接入題,我們之間是再也用不著拐彎抹角了。正事說完,拿起手邊的咖啡喝一口,已經涼透了。
“空月,你在歷史方面,好象比以前強了很多。”他突然如是說。
我楞了一下,杯子停在嘴上,牙齒咬住玻璃堅硬的質地,緩了一下才說出來:“你也知道呂奕書房裏都是些什么書,有什么我就看什么,這些年也沒什么事情做,差不多都精讀過。”試著讓自己笑得云淡風輕,心底卻頓重地痛了一下。
他也楞住,最后也只是點點頭,沈默片刻很突兀地說:“你還沒去我那裏看過,今天出來之前我特意收拾了一下,你去認認門,以后找我就不用出來了。”
想到那次在我那裏遇到金凱的尷尬,從那以后他就不敢到我那去了,我也應該認認他的門。
他的房子所在的樓,較我的要舊一些,應該是打仗之前就蓋起來的,而且房間是很小一間的陰面,我突然覺得我住在我那裏受之有愧。他開門讓我進去,房間裏有一股霉濕的氣味,裏面是水泥地和白森森的墻,要不是桌子上擺著吃剩一半的菜,怕也猜不到是正有人住的房子。只有一室一廳,家裏面收拾得倒還算干凈,但除了最基本的生活必需品之外就只有兩樣東西,書,和成捆的毛邊紙。臥室裏有一張桌子,上面擺著大概是他剛寫成的字,“靜以修身,儉以養德”我走過去端詳這幅字,非常漂亮,遒勁有力,筋骨分明。我知道他上大學時就有此愛好,但這些年不見,他的進步真的很大。
本章未完,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書友正在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