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廂寧靜安好，另一邊，二班的教室內此刻鴉雀無聲，氣氛壓抑。

地中海發型的班主任徐平拿著戒尺站在講臺上，語氣嚴肅。

“這次月考的成績已經發到你們每個人的桌上了，大家自己和之前幾次考試排名對比一下，看看是進步還是退步。”

“如果排名是上升的，那確實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不過我看，大多數人應該都笑不出來吧。”戒尺在桌面上有節奏地敲擊著，發出幾聲鈍響，“我們二班和一班同為尖子班，按道理班級平均分應該和他們不分伯仲，結果呢？”

“你們自己看看！”徐平指了指黑板上的排名區間，“平均分比一班低了整整3分，和普通班第一名三班的差距：分，連十分都不到！再看看年級排名前十的，一班4個，三班2個，四班1個，六班1個，我們班，作為尖子班……只有2個，大多數人的排名，竟然都掉到了五十到一百這個區間里。”

“我們班的幾只領頭羊呢？”徐平質問，“該到你們發揮作用的時候都在想些什么呢？上次競賽得獎人數也是，這次月考也是，再這么下去，我看你們也不用叫什么尖子班，就和普通班一個待遇好了，競賽也不用參加了，都拿不到獎參加什么參加，爭取不到提前批資格有什么用？浪費時間。還不如好好高考呢。”

戒尺被啪的一聲扔到講臺桌上，班級里好幾個膽小的女生都顫了顫身體，有些人默默哭了起來。

張婷低著頭坐在座位上，捏著手中的小紙條。

海川高中禁止學校將學生的成績排名，怕引起不好的影響，但都到了高三這個時刻了，學校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徐平將印有學生幾次考試的成績和排名的紙條分發到每個人的桌上，也是讓他們自己心里有個數。

少女的指尖微微后移，看到了自己的排名。

36……和上次的年級第4根本沒法比。

她抿了抿唇，聽到徐平依舊在講壇上夸夸其談。

“有些人呢比較要面子，我也就不說是誰了，但是，成績退步比較明顯的，真的應該好好反思一下，有沒有把心思放在學習上。都高三的人了，又不是家里有礦，稍微用腦子想想好不好，現在是找對象，談戀愛的時候嗎？特別是女孩子，真的要自尊自愛一點。你傍上人家富二代，人家只是和你玩玩，你還真以為他會和你談婚論嫁嗎？”

張婷越聽越不對勁，她抬起頭來，剛好看到徐平意有所指的一眼，頓時心臟一沉。

她一向對這件事情諱莫如深，學校里沒有一個知道她和周悅的關系，徐平又是怎么知道的這件事。

少女捏著手中的紙條，刺目的數字和割耳的訓話聲在腦中盤旋，令她感覺一陣眩暈。

……

“婷婷，你是不是也沒考好啊……這次大家都沒考好，下次努力就行了，不要難過了。”說話的是蘇雅，班級里唯二挺進年級前十名的人之一，她的鄰桌。張婷面無表情地聽著少女在她耳邊說著自以為是的體己話，心中感到有些諷刺。

“聽說等一會兒校籃球隊有比賽，就在體育館舉行，你最喜歡的封大帥哥也會去，我們一起去看吧好不好？”

“誰說我喜歡封鍇？”馬尾辮少女轉過頭來冷冷道。

那眼神竟讓蘇雅一時間感到無比陌生，她縮了縮腦袋，不敢張口。

“蘇雅，走了！”幾個相熟的男生在門口招呼道，“唉？張婷，你不去嗎？”

“不了，你們去吧，我身體不舒服。”張婷現在根本沒心情和班級里的人維系什么塑料情誼，她勉強穩住自己的情緒，露出虛弱的表情。

“你真的沒事嗎？要不要我陪你去醫務室？”蘇雅露出關切的神色。

“不用了。”

“那……我走了？”蘇雅試探著說了聲，見她點頭，便直起身走向門口。

“她怎么回事啊？”幾個男生大大咧咧地問道。

“不知道，可能來例假了吧……有點可怕……”少女俏皮地吐了吐舌頭，“別管她了，我們早點過去占座位啊。”

嘈雜的嬉鬧聲漸遠，張婷看了眼手中的成績條，又看了眼蘇雅毫無遮掩之意地放在桌上的那張第九名的成績條，眼神一暗。

她抿了抿唇，將手中的成績單撕了個粉碎，扔到教室后的垃圾桶里，然后趴在桌上閉上了眼睛。

胸中的沉郁之氣縈繞不散，張婷沉浸在灰暗的情緒中，不知不覺中睡著了。

教室的后門中，走進一個人影，戴著黑帽子的男生全程低著頭，走到了毫無所察的女生身后，靜靜看了她一會兒，然后將什么東西，放進了她身后的書包側袋里。

然后，他從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剪刀剪下了女生辮子上的一小撮頭發，小心翼翼地用紅繩子綁好，放進密封小袋子里。

整個過程中，男生表現得有些激動又有些亢奮，雙手微抖，袋子就掉在了地上。

男生蹲下身撿起那個裝著頭發的小密封袋，忽然動作一頓，注意到女生課桌下方的置物架上放著的試卷底下露出了黑色一角。

他伸出手，繞過女生的小腿，慢慢抽出了那個黑色扁平狀長塊。

是個手機。

“你有那么了解她嗎？”腦海中回旋著這句話，男生長按住電源鍵將手機打開。

屏幕亮起，入眼的鎖屏便是一張高清的人像照片，穿著超短運動褲和貼身的白色t恤的少女正揚起頭喝水，她好像剛剛參加完比賽，身上貼的號碼牌還沒有摘除，微微汗濕的發絲貼在潮-紅的臉龐上，兩條筆直纖細的腿在背后的紅色塑膠跑道掩映下顯得無比白皙，整張照片顯得青春陽光又莫名色-氣。

真的是她的手機。

男生的喉結滾動，咽了口唾沫。

手機是用圖案解鎖的，男生試了幾下未果，便放棄了破解手機密碼，他用快捷按鈕打開照相機，將攝像頭對準了趴在課桌上一無所覺的女生。

畫面中，少女雙目緊閉，眉頭微蹙，臉色蒼白，頭發凌亂，有種令人憐惜的脆弱美。

男生看得屏住了呼吸。

就在這時，畫面中的少女睫羽微微顫了顫，仿佛就快醒過來了。

時間倉促下，男生只來得及將手機再次鎖屏丟在了置物架上，便連忙加快腳步，離開了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