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三重

仍然漆黑的房間。

顏束忍著腦子裏快要崩斷的神經(jīng)，那些重覆過的相同畫面爭先恐后往擠進(jìn)來，像是要把那點記憶空地?fù)蔚谜选?

前幾次殘存的意識仍然是模糊的，他坐在沙發(fā)上緊緊咬著牙，這種仿佛被風(fēng)暴席卷上高空的感受讓人暈眩感不斷，但他不再會迷失在一次次的重覆經(jīng)歷中。

真實的記憶短暫地喚回神智，顏束跟著稍稍清醒。

他不是沒有經(jīng)過過這樣的事情，在一段記憶場景中重覆往來的經(jīng)歷著其中的事情，人遲早會被這種迭加的精神記憶壓垮。

一遍又一遍攪亂原本的記憶軌道，循環(huán)經(jīng)歷這些發(fā)生過的事情，即便其中某些情節(jié)不大相同，但覆制的情節(jié)走向依然不會亂。

例如，哪怕顏束沒有動手，茶幾也沒有碎，但裴放的手還是會受傷，他們還是會一步一步地往下走......最終連自己也分不清其中那一個才是最后的真實。

之所以能產(chǎn)生這種情況，是因為人在這段場景裏的情緒波動不穩(wěn)定。

懲罰區(qū)二級以上的懲罰機制多屬于精神層面的攻擊路數(shù)，沒有血腥暴力的場面，基本難對付的npc也非常少，這裏更容易讓人迷失，永遠(yuǎn)無法找回自我，直到精神世界徹底崩塌。

啪嗒——

熟悉的聲音再次響起，白色的燈光亮了起來，顏束這一次沒有閉眼。

他像是在等身后的人抱上來，腳步聲很輕，但是在此刻寂靜無聲的房子裏顯得異常清晰，直到一雙手從后面繞了過來，小心翼翼地環(huán)住了他。

“別說話。”察覺到近在耳畔的呼吸聲，顏束率先開了口。

他突然覺得，自己沒有想象中的殺伐決斷，原來只是一個虛假的數(shù)據(jù)，都有讓他動搖的可能。

身后的人果然沒有說話，顏束微微側(cè)了側(cè)臉，余光瞥見那張再熟悉不過的面孔，他有一瞬間的失神。

下一刻，顏束閉上眼，反手把出鞘的刀首猛然刺進(jìn)了身后那人的心臟處，仿佛他從來沒有猶豫過。

一聲悶哼自耳畔流進(jìn)顏束的腦海中，他的心臟仿佛顫了顫。

緊接著，周圍的場景如同玻璃房間一般開始寸寸碎裂，一片一片地砸了下來，包括身后的人和環(huán)住他的那雙手。

霎時，顏束被扯進(jìn)了一片不見絲毫亮光的黑暗中，他明明睜著眼睛，卻又好像睡著了一樣。

“罌粟，罌粟......”

有個聲音在叫他，顏束耳朵有些疼：“你是誰？”

“你不聽話了。”

顏束只覺得腦海中劇烈震蕩著，聲音連帶著嘶啞：“你是什么東西？”

那聲音好像并沒有聽見他的問題，自顧自地說道：“想不想讓他活，或者你愿意替他去死？”

誰？讓誰活著，他又要替誰死掉？

“沒關(guān)系，你是好孩子，我會給你選擇的時間。”

......

全身都疼，每一處都好像綁著一根鐵絲，同時往不同的方向用力，要把他的皮肉、骨頭、器官從身上扯離，讓他像一個雕塑從高空墜落，碎裂徹底。

“裴放！”

顏束從一張熟悉的床上睜開眼，刺眼的白光讓他什么也看不清，他猛然起身卻又立馬扯了回去，身上到處都插著五顏六色的線，根部深深陷在他的皮膚裏。

“你醒了？”聲音很近，就在跟前。

顏束沒再亂動，而是眨了眨眼睛，那種重度散光的感覺讓他非常不適應(yīng)，眼前模糊一片，雙眼失神地望著面前看不清長相的人。

尤其因為光線刺激，顏束的眼睛有些不受控的溢出了幾滴淚，搭配著全身的錯綜覆雜線路，看起來無辜中又帶著可憐。

旁邊的人似乎揮了揮手，那盞刺得人眼睛酸痛的燈光終于被移開。

顏束的視線逐漸清晰，眼前的人很熟悉，他所處的地方也同樣讓人難忘——主控所。

“別亂動。”那人看著被縛在單人高架床上的顏束開口，“你這次玩大了，罌粟。”

果然又回來了。

顏束瞇著眼睛，左手握住那些連在手臂上的電線，驟然用力一拽，一旁巨大的儀器劈裏啪啦倒了下去，“轟”地一聲巨響，砸在了地面上。

他把手從其中抽了出來了，帶著粉身碎骨的魄力瞬間掙脫掉束縛著他的無數(shù)線路，上身微微挪動，一腳踹向面前的人。

“阻止他！”

這一嗓子剛喊出來，長腿近在眼前，那人被踹倒在墻角，顏束已然站起了身，雖然還有點暈暈乎乎，但是收拾這幾個雜碎足夠了。

四周聞聲而來的人有十幾個，二話不說直接撲了過來。

顏束抬腳踢翻了剛剛躺過的那張高架床堵在門口，從腰間的卡扣上拔出匕首，提起墻邊的人把刀抵在他的脖子上：“讓開！”

“你以為我們的這條命就很值錢嗎？”那人嘴角還帶著得意，“罌粟，你還不明白嗎？你從這裏離開，又能比我們活得多自在。”

說完，那人發(fā)狠般朝刀刃上一頂，喉管當(dāng)場被割斷了一半，鮮血噴涌而出，整個人癱軟下去。

周圍的一群人見狀，像是被刺激到似的，拳腳都沖著顏束的方向。

顏束趔開一拳，轉(zhuǎn)身匕首就插進(jìn)來身后一人的腹部，接著把人一肘推了出去，砸開左邊沖過來的兩人。

他短暫地喘了口氣，腳步有點虛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