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冷，潮濕，森涼。
和上次一樣。
不一樣的是，上一次她在里面，這次，她在外面。
趙家三人都關(guān)在一間牢房里。
舍去了一身的錦緞華袍，取下了那些釵寰配飾，只一身單薄的白色囚衣。從前高高在上的將軍，富甲一方的商賈，如今只是狼狽不堪的階下囚。
趙志遠(yuǎn)背對她站著，老太爺坐在角落里，老夫人早就因?yàn)椴涣?xí)慣天牢里的粗茶淡飯而餓暈在他地上。
蘇淺瓔從階梯里走下來，透過陰暗的光，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副景象。
聽到腳步聲，趙志遠(yuǎn)回過頭來，見到她，有些詫異，隨即淡漠道：“你來做什么？落井下石？”
老太爺看過去，胸腔里止不住的怒火滔天。然而觸及蘇淺瓔冰冷的目光，忽然就有些畏怯。
畢竟，他無法否認(rèn)自己曾經(jīng)做過的那些勾當(dāng)。
“夭夭。”他的眼神變得祈求，“就算你父親有什么不對，但他畢竟是你生父，你身上流著我趙家的血，你怎能如此狠心？”
蘇淺瓔譏誚的看著他。
“狠心？我狠得過你們么？殺我兄長，聯(lián)合慕宜清滅曲家滿門，縱容慕宜清殺害我娘，一共一百三十九條人命。這些年你們靠著權(quán)勢，做了多少不法勾當(dāng)，需要我一一細(xì)說么？”
“你們落到如今這個地步，是咎由自取，與我何干？”
“你該慶幸，你趙氏的親族不曾被連累，否則你才是死了都沒臉見趙氏祖宗。”
老太爺被罵得臉色青紫，卻啞口無言。
蘇淺瓔又看向趙志遠(yuǎn)。
“落得今日這般地步，你可有后悔過？”
趙志遠(yuǎn)不答，眼神隱隱有些蒼涼。
蘇淺瓔笑了一下。
“也對，你從來都不懂得什么叫做悔恨。”她默然一會兒，道：“知道我身上的毒怎么來的么？從娘胎里帶的。”
趙志遠(yuǎn)渾身一顫，下意識的問道：“你當(dāng)真身中劇毒？”
蘇淺瓔又是一聲輕笑，含幾分諷刺。
“瞧瞧，這就是你，自己陰暗卑劣，就以為別人跟你一樣。哪怕死到臨頭，你也改不了以己度人的毛病。”
趙志遠(yuǎn)沒有反駁。
“天道輪回，報(bào)應(yīng)不爽，你恨我是應(yīng)該的。”
說完這句話，他就不再開口，仿佛已經(jīng)認(rèn)命。
蘇淺瓔看著他，道：“我只是不明白，僅僅只是因?yàn)榻g(shù)士的胡言亂語，你竟能舍棄自己的親生兒子…那時候，并沒有慕宜清，你怎么忍心？”
“那不是他的錯。”老太爺突然站起來，“你哥哥生下來就與常人有異，不哭也不笑，兩歲不會說話，三歲的時候他不小心割破手指，血染了盆景，卻讓盆景枯死。自從那以后，但凡靠近他的人，都沒有好下場…算命術(shù)士說得對，他是妖孽，他會害得我整個趙氏斷子絕孫…”
“我現(xiàn)在就可以讓你們趙氏一族徹底斷子絕孫。”
蘇淺瓔冷聲極冷。
趙志遠(yuǎn)悠然目光如電。
“你想做什么？”
蘇淺瓔冷笑，“我現(xiàn)在身陷囹圄，就算我想做什么，你又能如何？殺了我以絕后患？”
趙志遠(yuǎn)怔怔看著她。
他不會殺她，也殺不了她。
他臉上終于露出哀求之色，“是我對不起你們母子，對不起曲家，我是主謀。和他人無關(guān)。夭夭…算我求你，你放過他們吧，好不好？”
蘇淺瓔冷眼看著他。
從最初對她的冷淡不屑，到必殺無疑，再到現(xiàn)在的卑微哀求。
他擁有一個野心家所具備的一切特質(zhì)，心狠手辣，能屈能伸，忍辱負(fù)重…可這樣的人，也是最不需要感情的。
可憐她的母親，如花年華，就這樣…葬送！
閉了閉眼。
蘇淺瓔轉(zhuǎn)身。
“我沒你那么喪盡天良。不過――”
“不要再抱不切實(shí)際的幻想，做錯事，就得付出代價。”
她說完就走了出去，不再留戀。
趙志遠(yuǎn)從最底層爬起來，人脈頗多，三教九流的都有。他之所以淡定如斯，是因?yàn)樗孕抛约河修k法活著走出去。
逃獄自然是不可能，貍貓換太子卻未必行不通。
易容術(shù)啊，她可是個中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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