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的妞妞已經(jīng)完全被眼前的鮮紅充斥了整個視線,她還未長大的小腦袋里已經(jīng)是一片空白,她就這樣一眨不眨地盯著那個還在頑強蠕動的身軀。
突然,她看見娘親終于抬起了頭,娘親試圖抬頭尋找著什么,那眼神散亂,但卻是堅決。
終于,娘親的視線和妞妞交織在了一起,那個婦人虛弱垂危的身軀突然好像生出了無窮的力量,她手臂奮力撐起了身體,對著妞妞大叫道:“快跑,妞妞快跑啊!往山里跑……”
這時,又一把刺刀捅入她的后背,將她牢牢釘在了地上,也讓她的聲音戛然而止。
妞妞聽到了娘親的呼喊,這時的她開始有了反應(yīng),她是最聽話的妞妞,是娘親心目中最乖巧的妞妞。
她終于轉(zhuǎn)身,邁開小腿就向村口跑去,一邊跑著一邊傳出了“嚶嚶”的哭聲,她不敢回頭,但那些噴涌著鮮血的親人軀體卻在她眼前不斷閃現(xiàn)。
而此時,那個將妞妞娘親刺死的日軍很快就拔出了還在滴答著鮮血的刺刀,他本來寡白的臉上,現(xiàn)在出現(xiàn)了興奮和刺激帶來的暈紅,這人正是小倉歸秀。
痛快!真是痛快!
一路來的忍耐和憋悶,在這一刻終于得到了宣泄,從他連續(xù)幾槍打死了那個老農(nóng)后,他就覺得自己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滿足,還有一種終于掙脫了某種束縛的快意,但這還不夠,于是他更加興奮起來。
他搶過了一個手下的步槍,開始學(xué)著那些步兵一樣,不用子彈,而是用刺刀捅進一個個村民的身體。
自從擔(dān)任炮兵軍官之后,小倉歸秀已經(jīng)記不起有多久沒有進行拼刺訓(xùn)練了,今天,就用這些人形靶子再次開始訓(xùn)練吧。
當(dāng)他最后一次將刺刀拔出后,那雙兇惡的目光就看向了正邁著兩個小短腿奔跑的小女孩。
小倉歸秀伸出猩紅的舌頭,舔了舔由于激烈運動后有些發(fā)干的嘴唇,臉上露出了一絲殘忍的笑容,然后大步奔出,向那個小身影追去。
但是,一個低沉的咆哮阻止了他前進的步伐。
一條體型不大的黑狗擋在了他的面前,它弓著頭,喉嚨里發(fā)出“呼呼”的低哮。
它就是從小被萬錢貴養(yǎng)大的大黑,現(xiàn)在則是小主人妞妞的玩伴兼保鏢。
大黑并不是什么名犬名種,也就是鄉(xiāng)間常見的土狗,而且是一條已經(jīng)進入了晚年的老狗,它早已失去了年輕時跟隨主人追蹤獵物的力量和勇氣,在屠殺開始之后,就嚇得嗚咽一聲,卷起尾巴逃進了一個院子躲了起來。
直到它看見妞妞開始奔跑之后,已經(jīng)習(xí)慣了緊緊跟隨,寸步不離小主人的大黑,本能地就要追隨而去。
但是,這一刻,動物的敏銳直覺讓它感受到了一個威脅,一個對小主人滿滿兇意的威脅。
于是,年老又膽小的大黑,沖出了藏身的院落,義無反顧地?fù)踉诹寺飞希瑩踉诹四莻€威脅的面前。
它要阻止這個可惡的人去追它的小主人,它希望自己露出的,已經(jīng)松軟得咬不動雞骨的牙齒,和早已失去了威嚴(yán)的咆哮,能夠把眼前人嚇退,就像當(dāng)年它曾經(jīng)嚇退的山中狼一般。
但是,看著眼前之人的動作,它本能地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脅,它只能搶先發(fā)起攻擊。
“砰”一聲槍響,再次在已經(jīng)漸漸沉寂下來的村子的上空回蕩。
大黑倒在了血泊之中,它還沒有立刻死去,嗚咽著在地上奮力蠕動,它已經(jīng)不想著去和那個不講武德的人去拼命了,失神的眼中流出了濁淚,它只想告訴小主人,它沒有力氣了,追不上小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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