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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亡人（五）（1 / 3）

未亡人（五）

“唔。”江鶴卿想起這時候發(fā)生的事了。

他幼時與父母走失，被一野道士拐走，關(guān)在茅草屋中。道士用一條鐵鏈拴著他，便一連幾日不見蹤影，在那昏暗的草屋中，他以為自己就要這樣離世，門卻被人撞開了。

是他師傅活捉了那道士，道士忙不迭把他供了出來，求他師傅放過自己。他不記得師傅后來做了什么，只知道那人的身影十分高大，抱著自己的手臂堅實而溫暖。

江鶴卿就這樣被師傅帶到了清風(fēng)觀。

十歲的江鶴卿心思純正，一心求道，劍術(shù)精進(jìn)，在清風(fēng)觀的試劍會上奪魁，得師傅賜劍。他這時候已經(jīng)不大記得年幼時發(fā)生過的事了，大概天生有些遲鈍，只知道埋頭練劍。

阿蘭是山下某個富貴人家的少爺，算命的人稱他生在七月半，鬼門大開的日子，天生福薄命淺，八字太輕，極易被邪祟纏身，恐怕早夭。

這些話太過歹毒，那富貴人家聽到一半便要將人趕出去，誰知不過幾日，阿蘭便突發(fā)高熱，啼哭不止，滿城郎中來了都定言這孩子活不過三日，他家老爺只好咬咬牙，把那算命的又請了回來，才得了法子，連夜將阿蘭送到外祖家，又假意下葬，將他接回來作小姐養(yǎng)。

然而這法子并不能長久，家裏只好又咬咬牙，將阿蘭托給了師傅，上山清修，不問世事。

想到這裏，江鶴卿突然沒忍住笑了。

溪云忍不住問：“怎么了？”

江鶴卿止住笑，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年幼的自己蹲著安慰哭哭啼啼的阿蘭，許諾自己不會說出去：“別看他現(xiàn)在害羞靦腆的，熟絡(luò)后十分熱衷搗蛋，上房揭瓦一樣不落，鬧得整個清風(fēng)觀都回蕩著他的名字，好幾個師兄在后面追。”

溪云：“......”

他面色有些難以言喻，嘴角輕輕抽了抽：“看，看不出來啊。”

阿蘭大概是從小被家人約束著，養(yǎng)在山上后徹底放飛，搗蛋鬼似的上躥下跳，活脫脫一個熊孩子。江鶴卿每日不是安慰被毛蟲嚇得尖叫的師姐，就是幫師兄找被阿蘭藏起來的劍。

后來他實在覺得阿蘭太過乖張，提著他的后領(lǐng)假意威脅：“再鬧，當(dāng)心我告訴師傅。”

阿蘭瞪大烏黑渾圓的眼睛，斗大的淚就這么掉了下來。江鶴卿從來拿他的眼淚沒轍，只好又抱在懷裏哄，阿蘭小手死死抱著他，似乎很怕他不要自己。后來江鶴卿才知道，阿蘭是偷偷在他背上貼了只烏龜。

是在江鶴卿與周雀切磋劍術(shù)的時候，周芃發(fā)現(xiàn)的，二人笑了他許久，周雀才道：“阿蘭實在是個頑皮的孩子，鶴卿年紀(jì)也還小，會不會太慣著她一些了？”

江鶴卿下意識搖了搖頭，替他辯解：“阿蘭只是調(diào)皮，不會做出格的事。”

周芃冷著臉——她倒不是刻意為之，只是天生如此：“誰知道呢，等她真的做了，恐怕就晚了。”

江鶴卿聽了一會兒，四下看了看。清風(fēng)觀上，師傅并不講究，對弟子并無要求。弟子們想修道便修道，想練劍便練劍，想學(xué)法術(shù)學(xué)法術(shù)，甚至還有一間專門的煉丹房，一些弟子會聚在這裏一同研討。

簡言之，極為懶散，隨性而為，甚至有師兄相約去后山摸魚，偶爾會帶上阿蘭。阿蘭天生是個摸魚高手，頭回去就摸了條大的，看得幾個常年兩手空空的師兄牙癢癢。

江鶴卿跟著年幼的自己在清風(fēng)觀上修行，規(guī)規(guī)矩矩練劍，溫書，幫師兄師姐整理草藥、書籍，再就是幫阿蘭擦屁股。每天雖然忙碌，但也無憂無慮，偶爾練完劍，江鶴卿還會坐在梅花樹下，花一整天的時間發(fā)呆。

阿蘭從他身后摸了上來，扎了花環(huán)往他頭上套，靠在他胸口撒嬌討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