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坐到錦凳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才問道:“交卷?這還沒有一個時辰呢,他怎么可能答的完,怎么就交卷了呢。”
李朝恩趕緊道:“奴婢也不知道,不過覺得這里面肯定不尋常,怕考場出了亂子,所以過來給您說一聲。”
沉吟了一會兒,皇帝說道:“將秦觀的卷子拿來我看。”
禮部尚書陸晟拿著秦觀的卷子看起來,第一頁是詩詞考題,秦觀作了“臨江仙”詞一首,陸晟看完這首詩詞,喃喃道:“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難怪被稱作小詩仙,這首詞道盡三國之滄桑。”
又看了秦觀的那篇《藏珠于淵賦》,陸晟心里再次贊了一個,這篇賦絕對是上上之作,心里不禁感嘆了一句,如果秦觀不是得罪了曾相公,以他的水平,奪得今年的狀元希望還是很大的。
翻到最后看起策論,卷面上只有八個字,可是看完這八個字后,陸晟卻陷入沉思,他好像抓到了些什么,又好像摸不到頭緒,感覺很難受。
最后干脆不去想了。
只有八個字,秦觀這篇策論相當(dāng)于沒答,給他評差絕對沒錯,也正好完成曾相公吩咐的事情。
或許秦觀察覺出了什么,知道自己會為難他,不過如此作答,沉不住氣,讓我更容易行事。
只能怪秦觀自己太毛躁了。
他剛拿起筆,想評秦觀一個下下卷,可就在筆尖距離試卷只有一公分的時候,外面走進(jìn)一人來到陸晟跟前,小聲說道:“陸尚書,官家有旨,命我來拿秦觀的卷子。”
陸晟身子就是一頓,心里竟然生出一陣慶幸,不知道陛下怎么知道秦觀交卷的,看來是有人通報,不知道皇帝為何要看秦觀的試卷,好在自己在皇帝沒有做出決定前寫下評語,總算沒出錯。
陸晟將筆放下,將試卷卷好交給對方,說道:“有勞李公公了。”
李朝恩拿了秦觀的試卷回到后花園,將卷子呈給皇帝,皇帝接過秦觀的卷子剛一打開,就被里面的字吸引了。
只見試卷上的字跡筆劃婉轉(zhuǎn)、節(jié)奏緩和,溫潤秀勁,法度謹(jǐn)嚴(yán)而意態(tài)生動,雖無雄渾的氣勢,卻極具晉唐書法的風(fēng)致。
一個字,好!
兩個字,漂亮。
三個字,我喜歡。
然后一個字一個字看下去,等第一張卷子上的所有字全部看完,皇帝忽然意識到,這是一首詞,而且還是一首絕佳好詞,他趕緊從頭至尾又看了一遍。
一種極其舒爽的感覺自心中升起,好似已經(jīng)看到滾滾長江,看到三國人物自眼前流過。
好一會兒,皇帝嘴里才吐出兩個字,“真妙”。
前些時候,我們的皇帝陛下看《資治通鑒》正好看到三國這一段,被三國波瀾壯闊激情澎湃的歷史所吸引,自己試著寫了兩首三國詩詞,可又不甚滿意,所以這次殿試考題,就出了三國詩這個題目。
如今看到秦觀這首“臨江仙”,一下子就喜歡上了。
這首詞以英雄豪杰的成敗得失抒發(fā)人生感慨,豪放卻不失含蓄,高亢又不失深沉,表現(xiàn)出一種曠達(dá)超脫乃至“大徹大悟”式的人生觀和歷史觀,令人讀來蕩氣回腸。
這首詞雖基調(diào)慷慨,但又有種蒼涼悲壯的味道,還能從中感受到寧靜淡泊的氣氛,讓人領(lǐng)悟到高遠(yuǎn)的意境與深刻的人生哲理。
皇帝一下子就喜歡上了,這就是他想要的那種感覺。
“都說秦觀小詩仙,這個稱謂我覺得應(yīng)該改一改。”皇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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