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三問道:“那吉多大和尚,是少爺的間諜?”
蘇油搖頭:“真不是,大和尚就是一個慈悲的智者,不過他在湔氐長大,之后去的西藏,印度。”
“湔氐與二林部頗有交集,大和尚對貿易交流也有著獨到的見解,他認為通過貿易加強六谷部和大宋的關系,是和平的基礎和關鍵。”
“大和尚的宏愿,就是讓六谷部成為松潘那樣的佛國,通過和大宋的貿易,實現自足,無需再靠殺戮獲得生存物資。”
說完雙手合什:“阿彌陀佛,大和尚有如此慈悲之心,少爺我怎能不成全?”
程三總覺得少爺不會這么好心,又問道:“那也可以借著剪羊毛的事情,派人進入六谷蕃轄地,繪制地圖,刺探情報啊。”
蘇油繼續保持悲天憫人的姿態:“那樣不是和種家人一樣了?程三爺應該聽說過鷗鷺忘機的故事吧?你對鷗鷺不生機心,鷗鷺才不會提防你,它們的本能非常敏感的。”
程三勸諫道:“少爺,非我族類啊,我看你和大和尚聊了幾次天,怎么開始有佛心了……不好,這樣可不好。”
蘇油雙手合什,看著天上的白云喃喃道:“初夏時節草木繁盛,大批的綿羊移動,踩出來的就是天然最佳線路……到時候自然會有人畫好送來。”
“阿彌陀佛,佛家大開方便之門。我這就叫與人方便,自己方便。少爺的佛心,你們看不懂的……”
程三不由得暗自腹誹,得,害自己白白擔心一場,還是那渾身心眼的小少爺!
……
囤安寨總算是修好了,劉參軍正在鎮戎軍小隱君的帳子里罵罵咧咧:“大質,不是老夫挑撥離間,這新來的娃娃知州就不是個東西!”
“自打韓范二相公守陜西,這守陜文官就一個賽一個的不是好鳥!”
種詁放下手里的《春秋》:“老劉啊,這差事應付完了就得了,這要不是蘇明潤教你一個乖,拿大木樹起夾壁,中間填袋裝黃土,你這寨子三個月想完工?”
劉參軍將杯子一放:“這事情就是瞎扯淡!連西夏人都當笑話在看咱!三個月的大工,就一個望臺的作用!”
種詁笑道:“對喲,那望臺架子可得修結實,別讓他蘇明潤找著借口給你穿小鞋。”
劉參軍罵道:“他敢!老子回去就參他!”
種詁搖頭說道:“老劉你算運氣好的,這差事才三個月。你在這邊忙活的時候,參他的兩位參軍,轉眼便修路去了,嘖嘖嘖,渭州到商州啊……一千兩百里呢,這猴年馬月才回得來喲……”
劉信有些傻了:“大質,就看著他這樣猖狂?這不是還有都轉運使薛公嗎?”
種詁嘆了口氣:“猖狂,那是有猖狂的本錢!老劉,之前蘇明潤在我這里大放厥詞,說是十萬貫買我鎮戎軍一個安分守己,說是蕃人的牛羊馬匹,我能給他找去多少,他就敢吃進多少!”
說完起身來回走了兩步,憤憤地將書往桌上一摔:“他做到了!他狗日的蘇明潤,真的就做到了!”
“這回見識了什么叫財大氣粗。老劉,往年我們在渭州,要上下打點,要恐嚇威逼,一年擔驚受怕,能拿多少?他蘇明潤,就是直娘賊的陶朱公轉世!”
“都轉運使那里的門路早堵死了!自從六谷蕃三王子董氈,將六百匹四尺八寸的一等良馬送至狼渡灘那一刻起,他蘇明潤,就已經是薛公夾袋里邊的人!”
說完轉身從座椅后刀架上抓起一柄彎刀丟給劉參軍:“還有商州高士林!那是誰?皇親國戚,當今皇后的親弟弟,官家身邊的紅人!蘇明潤就靠這樣一把刀,讓高士林又立大功!”
“加上他本身的探花背景,第一批苜蓿的收成。現如今的渭州,他蘇明潤就靠一個以工代賑,讓鄉親們吃得上飯的本事,便已經穩如泰山!”
“所以老劉,如今的蘇明潤,捏著我們短處,供著我們好處,就算是為了兄弟們一年十萬貫的給養,也且忍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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