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肆月緊張到不行，想親力親為扶著，被江離拒絕：“你力氣小，一旦雪沉站不住，兩個人都容易摔倒受傷。”
顧雪沉撐身坐起來，手臂上淡青的血管繃得鮮明，他斂著唇，抬眸看她：“月月，你站到窗邊。”
窗邊離病床有四五米，許肆月不愿意，可也舍不得拒絕。
一群醫(yī)護(hù)在旁邊隨時待命，輪椅也提前準(zhǔn)備好了，江離和威廉醫(yī)生一邊一個，把顧雪沉往起攙扶。
顧雪沉雙腳落地，眉心溝壑很深，半掩的眸底露出痛苦，很快掩飾住，他額上沁出汗，潤濕發(fā)根。
“輪椅推過來——”
“不用，”他說，“我能站。”
許肆月急得待不下去，要跑過來幫他，顧雪沉盯向她的臉：“別動，等著。”
他堅持邁開腿，往前走了一步，骨子深處傳來的無力感和虛浮讓他腳下如踩針氈。
第二步，肌肉傳來密密麻麻的痛感，扭著神經(jīng)，想把他絆倒。
顧雪沉笑了一下，他不怕疼。
從小到大，疼的感覺最熟悉，最習(xí)慣。
他抬起頭，隔著汗?jié)竦慕廾ネ翱冢展鈴耐饷嫱高M(jìn)來，勾勒著許肆月的身形，給她涂上神祗般的金邊。
他能從深淵里爬出來。
也能用自己的腿走去她面前。
許肆月滿腔勸他休息和停止的話，在撞上他目光時全咽了回去，她喘了一下，壓住哭音，雙眼彎成橋，笑著跟他說：“慢慢走，我在這兒等你，還有幾步就到了。”
顧雪沉也揚(yáng)起唇。
他以前很少笑，許肆月看得失神，心里翻江倒海，她挺著背，把手臂打開迎接他。
病房里格外靜，只有呼吸和鞋子在地面上艱難摩擦出的聲響，走到最后兩步，威廉和江離不約而同松開手，顧雪沉跌撞了一下，往前追趕，許肆月也搶了一步迎上來，摟住他的背。
“月月，我能走，”他伏在她耳邊，很低地喘，“我還能照顧你。”
許肆月淚如泉涌：“誰要你照顧，你就不能讓我多做點(diǎn)嗎？你都走那么遠(yuǎn)了，讓我多走幾步，又能怎么樣？”
顧雪沉垂下眼簾。
他沒有被人愛過，也不知道怎樣才是愛人的方式，他的感情沉重壓抑，扭曲洶涌，只要她不嫌棄。
“你是想跟我平等么？”
顧雪沉吻著她的耳垂。
“可我不想平等，我只想讓你被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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