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那事不是沈濁的錯，小孩又從小就對魚水之歡這等事表現(xiàn)出異于常人的興趣——具體表現(xiàn)在，小小一只就會遍地找關于自己的話本看，天知道那時候他剛讓寒衣閣弟子把青州的話本都收繳了，不知小孩從哪里摸出來的——所以鶴棲寒想了想，與其浪費一個晚上，和劍尊苦大仇深地談正事，還不如抽出一個化身來，帶徒弟親自看一眼秦樓楚館。
少年一本正經(jīng)地抗議，沈濁忍不住輕笑，覺得師尊這具化身的性子，和平時倒是有些不同。
鶴棲寒想掙開沈濁，頭皮卻猛得刺痛，好看的眉毛蹙起，違背主人的意愿，流露出一絲委屈：“你夾住我的頭發(fā)了。”
“先坐下，我給你解。”
閣樓頂是有著弧度的紅瓦，少年聽話地坐下，目光淡淡地看著下面，想不通魚水之歡有什么好，迷亂了多少修者的心思。遠處有紈绔為花魁散盡千金，以鮫紗作霓裳，卻也有小倌被鞭笞得渾身是血，縮在濕悶的房里發(fā)臭。不過是另一個用欲.望作遮掩的復雜世界。
發(fā)頂上傳來細細密密的癢感，鶴棲寒不一會兒就困了，漆黑的瞳孔沒了焦距。
“需要我給師尊束發(fā)么？”沈濁輕聲問。
“散著吧，今日又不斗法。”
“斗法需要整理儀容？”沈濁輕笑。
“不需要，但是打敗了會被對手記住，還是有條理些的好，免得明日就說我放蕩不堪，衣冠不整，勾引對手。”
沈濁笑了，又問鶴棲寒，今日怎么是這個姿態(tài)出現(xiàn)。
鶴棲寒：“我在青云山修行時便是這個模樣，只是如今法力不濟，身型小了些。”他想了想：“身上還是青云山的道袍。”
寬袍廣袖，在他身上像是一副山水畫。
過幾日便要到青云山住下了。沈濁問：“青云山是個什么樣的地方？”
鶴棲寒：“我被發(fā)現(xiàn)出現(xiàn)在這里，會被抓回去關十年的地方。”
“好兇的地方。”沈濁解開外袍，披在鶴棲寒肩上，“給你遮遮，免得被抓走了。”
“不被發(fā)現(xiàn)便是，誰又沒來過……微茫都抓著我來了好幾回，不過不是來看姑娘，是去旁邊的集市。”話雖如此，鶴棲寒卻捏緊了衣裳，沒有推辭。
鶴棲寒有一搭沒一搭地為沈濁傳授這等好似沒什么用，但細聽起來也很有用的經(jīng)驗，遲鈍地想了一會兒，回頭看他：“你是不是沒看下面？”
沈濁為他解開發(fā)絲后，便一直拖著腮看著鶴棲寒的側(cè)臉，聞言怔了一瞬，視線朝下掠去：“師尊的腰封也開了么？”
鶴棲寒趕緊縮起腿，捂住腰封。他輕輕眨了一下眼睛，長睫微顫。
下一瞬，閣樓頂端多了一具下半身被凍住的冰雕。
鶴棲寒站起身，剛理順的發(fā)絲隨風飄散，十分不羈地道：“你慢慢欣賞，到冰化了再離開。”
他又補了一句：“這是你此生最后一次來秦樓楚館。記得看過癮，下次若是再讓我從你身上翻出什么歪書，便打斷你的腿。”
為了自己的腿能夠健康茁壯，沈濁輕輕應了聲，目送著鶴棲寒披著他的外衣，消失在夜色中。
夜風微冷，被凍在閣樓頂上的少年，聽著下面的活色生香，輕輕打了個悲涼的噴嚏。
鶴棲寒本想回去，但劍尊那邊的事，著實讓人有些掛心。這處城池他從前與劍尊和林微茫一同來過，如今隨處轉(zhuǎn)轉(zhuǎn)都是回憶，也不好欣賞風景，便仗著此處沒人能認出他，轉(zhuǎn)進了人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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