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背上書包,慢吞吞地走出教室。
冬日暖陽灑在窗外香樟樹的綠葉上,泛起瑩潤光澤。
灰撲撲面包車打敗一眾锃亮的小轎車,在學校馬路對面的停車場裏占據著最佳位置。
她面上尷尬,拽緊書包肩帶,走到面包車旁,吃力地拉開后車門。
后座散落著很多雜物。她騰了個空坐下,將粉色書包抱在腿上。
李媽媽拿著塑料小鏡子補妝,將鏡子偏了偏,看了眼后座悶悶不樂的女兒。
李媽媽胖胖的臉像個白面餅,嘴唇和她的書包一樣粉紅,她看了一眼就低下頭,“能不去嗎?”
“為什么?你表哥得了這么個大好消息,怎么能不去?”李媽媽微微抬頭,滿意地抿抿口紅,叭叭兩聲。
“撿……咳,你舅媽有這么個兒子,真是走了狗屎運。”
聽媽媽還在念叨表哥,少女看著書包上不斷搖晃的拉鏈,面包車很抖,她的唇也顫起來。
窗外的景色不斷倒退,車速慢下來,畫面定格在一座老舊的公寓樓。
到了舅媽家,換鞋的時候,重重的書包壓彎了她的背,短發遮住了臉頰,她趁著彎腰的功夫朝室內瞅。
舅媽靠在沙發上,旁邊坐著剛放下報紙的舅舅。
那個人不在。
“你們終于來了!”
“來了來了,這不是等昭昭放學嘛,”李媽媽掃視一圈,“怎么不見寧寧?”
“買菜去了。”提到兒子,王紅瑛臉上是毫不掩飾的驕傲。
少女看到媽媽嘴角向下一撇,神色不屑。
王紅瑛見小姑娘背著書包局促地站著,終于從沙發上起來:“昭昭都這么大了?上次見還是暑假吧,女大十八變啊,就是皮膚黃了點……”
李媽媽嫌棄地瞥了女兒,“比不上寧寧。”
“嗐,沒什么好比的,”王紅瑛得意地擺擺手,“昭昭怎么還帶書包上來,最近成績怎么樣?”
“就那樣,”李媽媽快言快語,對女兒說,“昭昭,讓表哥給你補補課,成績肯定能上去。”
王紅瑛急了。
周文娟什么意思?她兒子是被a大錄取的學霸,去外面給人補課一小時不說兩百也要一百,怎么能便宜了別人?
她趕緊道:“昭昭長得好,干嘛這么辛苦讀書?我看她面相,一定能嫁給有錢人,不用補課,補什么課。”
少女放松了握緊的拳頭。
可是舅媽的話讓她難堪不已。她痛恨自己嘴笨,膽子小,只能任人欺負。
就在氣氛逐漸陷入一種尷尬的凝滯時,門口傳來響動。
少女猛地挺直脊背。書包已經放在一邊,她沒了仿佛倚靠,只能僵硬地坐著。
門口的人換了鞋子,鞋柜門發出“嘎吱”響聲,還有塑料袋的摩擦聲。
“寧寧回來啦。”
“媽。”清潤溫順的聲音在身后響起。
腳步聲越來越近,那人繞過沙發,一雙包裹在黑色運動褲裏的長腿出現在視線裏。
從羽絨服中伸出的手很白,拎著兩個裝著蔬菜和肉類的袋子,一株綠油油的青蔥從袋子口戳出來。
那人帶著笑意的聲音一一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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