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之夜九
門被出去的人輕輕帶上，咔噠一聲響，屋裏被安靜包圍，像是剛剛在門外經過的一切慌亂哭喊都是假的。
這裏是孵化器最高的地方，雖然已經在兩次圣堂的掩護下逐漸向后退，但從這裏仍然能看到晶礦區。
那片曾經靜謐的無人區正泛著光，璀璨奪目，卻令人無法直視——那裏是災難的源頭。
又一次向前移動的圣堂擋住了大長老前面一半視線。
那曾經代表著莊嚴肅穆的地方亮得仿佛燃燒的火爐，全部馬達的功率已經開到了最大，即使在這裏也能聽到震耳欲聾的轟鳴聲。
那是所有人最后且唯一的希望。
這一次的防護屏沒有被沖撞出缺口，可他們都明白，沒有缺口并不代表著他們抵抗住了那個即將突破的怪物。
災難早晚會降臨，逃到哪裏都是一樣。
他們看得到，下面的街道上奔跑哭叫的人群，還有人群裏時不時有原本正常的人突然異化，又被衛兵包圍著消滅在角落裏。
無能為力，根本攔不住的。
“我帶人去圣堂，不用擔心，它撐不了多久，再使一把勁就過去了!”
啟明在分開前向他拍著胸脯信誓旦旦地保證，但聲音嘶啞得聽不出底氣。
“你們帶著大長老去防護墻那邊，跟簡會合!註意避開那幫狗娘養的異教者，等咱們緩過這口氣再跟他們算賬!”
啟明帶著人向那片泛著光的方向跑去，一頭紅發仿佛被融化在光裏，隨后，連身影也被光影吞沒。
大長老忽然長長地嘆了一聲。
孵化器上面也有光從頂部圓形的開口投下來，仿佛絕處逢生的希望，可伸出手去時才知道那么遙遠，無法觸及。
那道光照著的地方安靜地躺著一個人，身上還穿著專屬于凈土實驗室的衣服，純白的衣服上寫了大大的編號，三十三。
大長老繞著走了半圈，才輕輕地摸了摸那人的臉，那張臉上幾乎失去了少年人從前的模樣，蒼白的皮膚被下面透明的水泡頂得疙疙瘩瘩，延伸到畸形的耳后。
“艾德，”他的聲音打著顫: “艾德，很快就會結束了……我帶你過去。”
他半蹲下去，掏出脖頸上貼身掛著的鑰匙，在艾德裏安躺的桌臺下面摸索片刻，暗鎖極輕地響一聲。
再直起身時，手上已經多了一件細長的東西，大概一只手掌的長度，半截套著密封的蓋子，露出的另外半截裏是晃動的乳白色液體。
“艾德，我會跟你一起，”他喃喃低語: “不論成功還是失敗，哪怕我們只有最后的二十分鐘，我也會陪著你一起的。”
密封的蓋子被扔到一邊，尖細的針尖露出來，那些液體仿佛知道自己終于等到了獲得自由的一天，如同有生命一樣振動搖擺著。
也許只是手抖得厲害吧，大長老想，可發著抖的手始終無法狠心刺下去。
本該緊閉的門鎖咣當響了一聲，在這安靜裏格外嚇人，他一個激靈，轉過頭: “誰!”
“大長老，是我。”剛進門的人向他點點頭，就像他們在平時工作的地方相遇一樣: “您情況還好嗎我在外面等一會兒，沒有聽到您的聲音，比較擔心。”
“我沒事!”大長老在對方的目光中忽然退了幾步，厲聲呵斥: “繹光!誰讓你進來的!出去!”
可門在繹光的身后被關上，他頭皮一緊，驀地把針管背在身后，提高了聲音: “衛兵!衛兵!”
“您不用叫衛兵了，我讓他們去做更重要的事了，”繹光靠著門，禮貌回答: “您可能不知道，現在許多異教者趁亂沖襲孵化器，他們都去門口支援了，您有什么事的話，吩咐我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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