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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夜雨來得迅猛，大風刮得窗戶啪啪作響，伙計們招呼客人自顧不暇，百九從裏廂走出去關(guān)窗，走到一半，忽見門口沖進個渾身濕透的男子，雨珠順著發(fā)梢成串落下，低著頭，沈默不語。

酒樓眾人都好奇望向這邊。

只見這男子失魂落魄走向百老板，語氣像懇求又像命令，聲音微乎其微顫抖著：“救救他。”

一瞬間，眾人只見百老板忽地面色煞白，接著一道強光閃過，等眾人再睜眼剛剛還站在面前的兩人竟都消失不見。

賀玉等在門外，百九已經(jīng)在裏面待了兩個時辰，賀玉不知他到底能不能治好楚千華的傷口，可除了百九，賀玉想不出還能有誰救他。

雨停后，又過去半個時辰，百九總算從房裏出來，見他面色從容，賀玉心知楚千華已經(jīng)得救。他迎上去將自己事先準備的說辭拿出來：“我遭人暗算被下毒，此毒兇猛又無藥可解，千華無可奈何只好取自己的心頭血來救我，都怪我。”

百九看他一眼，什么都沒說，徑直朝外走。賀玉見他無動于衷反倒心生一絲詫異，之前幾日不見楚千華便提著劍質(zhì)問自己，如今見楚千華在自己手裏傷成這樣居然能如此淡定，甚至沒有半分追究自己的意思。

賀玉攔住他：“百老板就沒有什么想問的？”

百九睨他一眼，語氣平平道：“你出現(xiàn)時，我的確有過一絲恐懼，但不是因為你留在千華身邊，而是他為你拒絕用丹。千華服用靈丹幾百年，此丹能讓凡人長生不老，但用量過多便會遭到反噬，從前的記憶會逐漸淡忘但不危及性命，他失憶失聲都是因為靈丹反噬導致的，如果中途停止用丹，雖說記憶和聲音會慢慢恢覆，但□□同樣會慢慢變得虛無，直至消失。”說到這，百九氣勢驟減：“那時我太過自信，以為他等上百年便會放棄，即使沒有，丹藥也會讓他忘記一切。”

賀玉眉頭微微一皺：“至少他等到了。”

聞言，百九冷漠一笑：“從前我輸給翡冷，是輸給他對千華的真心實意，至于你，但凡你有翡冷的零星半點，就能明白我今日為何對你傷害千華一事，不聞不問。”說罷轉(zhuǎn)頭就走。

真心實意？

賀玉忍不住發(fā)笑，扶著門笑得肩膀顫抖不止，接著咳出一口黑血，暗衛(wèi)從房梁跳下趕緊餵他吃下解藥：“公子就算演戲又何必真的服下劇毒。”

“我沒事。”賀玉強撐著推門進去，撿起地上的寒刃交給身后的暗衛(wèi)讓他拿遠點，查看楚千華心口上的傷已經(jīng)覆原，這才放心。

楚千華昏睡半年才醒來，他昏睡的這段時間冥開國亂成一團，起因是太子以表孝心給圣上送去一碗長生湯，圣上喝下當晚便中毒駕崩。太子伏誅，死前還在長嚎冤枉，只是給他行刑之人乃是李樓，所以他的冤情註定飛不出太子府。

李樓聽從賀玉吩咐將太子的一顆心送來，賀玉瞥了眼便讓李樓扔去餵狗。

繼位的天子乳臭未干，是個在朝堂上被臣子說兩句就會嚇哭的孩子，賀玉背地裏拉攏了不少朝廷大臣，而這個孩子便是他選擇的天子。最后不出賀玉所料，朝廷四分五裂，鬧得不可開交，有認為圣上年紀尚小難擔其責，有認為小圣上是皇后第二子，嫡子被廢，按規(guī)矩理應是他繼位，還有得索性告老還鄉(xiāng)逃離是非。

接著邊外又頻頻發(fā)生□□，急報堆成小山，小圣上瞎指揮一通，派出的將領被打得節(jié)節(jié)敗退，最后棄城逃回京城。

賀玉已經(jīng)助合達占領三座城池，裏應外合，初戰(zhàn)倒也打得順利。合達看中烏華，烏華作為重關(guān)只要將此地拿下便能事半功倍，可曹云深不好對付，而且烏華地勢易守不易攻。

為此事，賀玉著實頭疼許久。

但也有一件喜事，楚千華醒了。那日太陽極燦，風吹在臉上都是暖的，李樓緊跟在他后頭，時而出聲提醒他：“小心腳下，走這么快做甚，人又不會跑。”

賀玉大笑兩聲，嘴角藏不住喜悅：“我平常就走這么快。”

“千華。”賀玉推門而入，只見他坐在床上呆呆盯著窗外，直到賀玉走到他身邊，他目光微微移到他身上停留片刻后又挪到別處。

賀玉坐下握住他放在被子外的手，內(nèi)疚道：“那次我是逼不得已，你放心，日后我再也不會辜負你。”楚千華一言不發(fā)，無論賀玉說什么他都不肯開口，沈寂許久，苦槐花被風吹進來落在楚千華手背上，賀玉正要拂走時，楚千華忽地將手抽回，反手握住那朵槐花，眼中閃過的一抹厭惡惹惱賀玉。

“我已經(jīng)低聲下氣求你，你還想讓我怎么做？！”賀玉皺眉道。

聞言，楚千華偏過頭閉上眼，喉頭微微顫抖。

賀玉無可奈何，站起來將他好不容易尋來的靈丹放在他手邊：“既是續(xù)命的藥便按時吃著，有我在你身邊，過去那些事情忘記也無妨。”

賀玉無事便會去他院裏看他，專門學了些笑話來逗他，說來說去，他對賀玉仍是不搭不理，時間一長，賀玉也就倦了，更多時日是他抱著從前那些信紙左看右看，看不夠似的，而賀玉就坐在椅子裏，雙手握拳放在膝上，冷冷看著他回憶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