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司羨元上朝去了，蒲叔公把明窈抱回府裏。
小姑娘面色泛著薄薄的紅，頸間很燙，呼吸很微弱，手指、耳朵皆凍得腫硬。蒲叔公忙抱去府邸裏沈郎中的院子道：
“沈大夫，你快來給她看看。”
他把昏迷不醒的明窈放在外間小塌上。
因?yàn)樗玖w元經(jīng)常舊疾覆發(fā)，司府自個(gè)兒養(yǎng)了個(gè)郎中。沈大夫過來只看了一眼就皺起眉，拿絲帕搭在明窈手腕上，把了下脈后眉頭皺的更緊：
“蒲叔，她是如何病成這般模樣的？”
沈大夫醫(yī)術(shù)精湛，但頗有脾氣，不是誰都愿意治，蒲叔公擔(dān)心他不肯施手，只道：
“小女郎遭人遺棄，在外面凍了三日。司大人愿意救她。”
沈大夫皺著眉坐在案幾邊，提筆寫了數(shù)株藥材，整整三大頁才將將寫完，他把藥方遞給藥童，囑咐快些去抓藥，又換了新紙繼續(xù)寫起第二個(gè)方子，邊寫邊吩咐小廝：
“去備兩桶涼水、瘡膏兩支，再多拿些絹帕來。”
蒲叔公道：“沈大夫可有把握？”
沈大夫未言，把第二個(gè)方子遞給小廝后，拿了方絹帕沾了沾水擦拭明窈的額頭，一邊給她降溫一邊沈聲道：
“我不知蒲叔是從何撿來的這個(gè)女郎，但她體內(nèi)病氣堆積已久，非自小得病不可為，本就屬于陽弱體虛，如今又在寒冬日裏挨凍，高熱不退，魂識渙散，情勢危急萬分，不死就已是天眷大幸！我從未見過這般體弱的小女娘，平日裏為了司大人，研究的也多是烈性之藥，如今只能盡力而為。至于她能不能醒來，只能看天意。”
院門推開，眾人抬頭見人，隨之行禮。
司羨元下朝回來了。
他去金鑾殿上建議陛下處死了幾個(gè)人，皇帝允他自由，旁人壓根不敢多言。
司羨元直接回了府，進(jìn)門就碰到抓藥回來的藥童，尋問情況才知這是今早隨口撿來的那個(gè)臟兮兮病怏怏的小孩要用。
他唇邊愉悅的笑意漸淡，眉心幾不可察地一蹙。
司羨元打發(fā)走藥童，來到沈大夫門口聽到屋內(nèi)傳出一大籮筐的話。他沒太上心，沒聽太全，只覺是個(gè)麻煩，推門進(jìn)來道：
“那若是醒不來呢。”
沈大夫沈聲：“那便無力回天。”
司羨元聞言，終于憶起來什么似的，瞥了眼榻上的人。
她雙眸緊閉，膚色病白，面頰卻酡紅，背脊單薄，身體格外瘦弱，像是一只病氣氣的幼貓，美麗卻脆弱，連他一掌都經(jīng)不住。
“無力回天？”
才剛撿來的人就要死在司府裏？
司羨元盯著昏迷的明窈，眸光沈沈地扯了扯唇角。
司羨元沒在沈大夫院子裏久待便被宮裏來人叫走。
他今早去金鑾殿進(jìn)言陛下處死了幾個(gè)老臣，手段太凌厲殘酷，導(dǎo)致一些臣子心生懼反之意，賴在早朝鬧起來。
皇宮來人喊他再進(jìn)宮一趟處理爛攤子。
司羨元掀起眼皮就要拒絕。
內(nèi)侍省的內(nèi)監(jiān)好說歹說，就差下跪了，司羨元不耐，最終還是去了。
回來之后，府邸彌漫著淡淡的藥香味。
沒等他歇上片刻，仆從就迎了上來。
“大人，蒲管事說明姑娘用藥之后高燒不退，情勢危矣，要動用庫房裏唯一一株艾藤草。他讓我候著您，等您回來就請您過去。”
司羨元垂下眼，拿帕子擦了擦手上因?yàn)閯偦貋矶鴽]擦干凈的血，而后抬眸看向他。
天生微勾的眼尾慢慢壓了下來。
不悅以及不耐的情緒終于在此刻到了臨界的點(diǎn)。
“不去。”他聲音低啞而冷漠，“本官很閑？”
他繞過仆從往裏走，天生帶笑的面容也沒了笑意，配上指尖未擦干的血，帶著一身殺伐腥氣。
仆從不知所措地杵著。
大家聽說今早府裏來了個(gè)病弱昏迷的小嬌娘，精致漂亮如同白狐仙兒，卻凍傷了身子，高燒不退。府裏名貴藥材一趟趟往偏房送，大家伙兒都來了些新奇感，尋思大人是要將她收養(yǎng)在這座和尚廟裏？
仆從試探性道：“那……小的去取艾藤草？”
司羨元脫下沾血的赭紅色錦袍，道：“你方才說，他們要用什么藥？”
仆從：“艾藤草。”
司羨元將衣袍遞給小廝，眼尾似笑非笑地勾起：“你再說一遍。”
仆從：“艾、艾藤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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