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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嘉和帝與司羨元的交談不歡而散。皇帝自然不能留在司府裏, 他帶著一隊御林軍和內(nèi)侍回了皇宮。

本來嘉和帝走的時候想跟明窈打個招呼，但是思及明窈今日接受了太多的信息，于是忍下來耐心給她充足的時間去接受, 只讓內(nèi)侍轉(zhuǎn)告一聲便離開。

司府周圍仍余數(shù)個御林軍沒有撤走, 暗暗分布在四處。

寧遠山至京城本就路途遙遠, 皇上走后, 天幕也暗了下來。

晚膳被端上桌。司羨元看了一眼，沒有用膳的胃口，他起身離開烏螣堂。

司羨元來到貝闕閣的時候，明窈正在畫畫。

司羨元坐在她旁邊, 明窈側(cè)頭看過來，唇邊露出甜甜的笑窩：“司大人, 你來啦。”

“嗯。”司羨元道, “你在做什么。”

“給陛下畫一幅畫送給他。”明窈說，“陛下以前說過幺幺畫的很好看，幺幺想再畫一幅陛下的肖像送給陛下。”

司羨元聽懂了, 明窈在給嘉和帝畫人像畫。

他看了一眼紙面，已經(jīng)出現(xiàn)很細致的雛形了, 她畫工確實了得，哪怕只寥寥勾勒幾筆五官, 依然能看出來那是嘉和帝。

“他不是陛下。”司羨元頓了頓，說, “那是你父皇。”

這個話題到底是要提起來的。司羨元看著她溫軟的側(cè)臉, 等著她的反應(yīng)。

明窈偏頭望過來，烏溜溜的大眼睛清澈而坦然。她說：

“幺幺知道呀。”

她的反應(yīng)比他想象的還要鎮(zhèn)定點, 甚至有點出乎意料。

司羨元道：“你就不驚訝嗎？”

明窈想了想，她心裏其實覺得這個不用回答。這么簡單的問題, 怎么還要再說一遍。她對人的情緒一向很敏銳，此時此刻晦暗昏黃，她察覺司羨元的情緒好像有點奇怪的波動。

她于是耐心地說：“驚訝呀。幺幺以為沒有爹爹和娘親，但是陛下來認幺幺了。幺幺不記得三歲之前的事情，所以陛下說的事情幺幺暫時想不起來。不過陛下說李知窈，幺幺記得這個。”

這是她方才回來貝闕閣之后，驚訝以及不平靜的情緒過后，唯一想起來的一件事情。

明窈掏出來木墜，把鏈子與木墜銜接的地方給司羨元看。這裏有一個很小的字，寫著“窈”。

她也是剛剛才發(fā)現(xiàn)的。雖然戴了許多年，但明窈其實沒研究過它，實話講，她覺得木墜并不好看，只是潛意識告訴她這個木墜很重要，所以才一直保護著。

司羨元沒說話，只是看了一眼，讓她放了回去。

明窈覺得司羨元今晚有點沈默。她其實是有點開心的，她感覺陛下就是自己的親生父親，卻有些不懂司羨元為什么話很少。

可能他只是像自己一樣覺得突然吧。明窈抓住他的手晃了晃，她的手掌柔軟細膩，裹住他的手就像是抓著粗糙的硬塊。她安慰司羨元道：

“司大人，幺幺有家啦！”

司羨元終于再次把目光落向明窈，他捏了捏她柔軟的手指骨，很快便松開。看著她烏黑的瞳仁，他淡淡道：“司府不是你的家嗎。”

“司府也是。”明窈卡了殼，一時半會不知道該怎么說。她對司府很有歸屬感，但對嘉和帝也有向往感。她想了半天，道：

“但是這兩個不一樣呀。司府是幺幺的家，皇宮也是幺幺的家。幺幺擁有兩個家。”

明窈感覺自己回答的很好，一碗水端平，司大人定然滿意。

誰知司羨元面色更淡了，他的眼瞳是淺淺的珀褐色，在燭火下有些深深淺淺的光影，與平時頗有些不一樣。明窈想說點什么，看到他的面容時驀地卡住了。

“司大人……”明窈茫然地看著他，“司大人你怎么了？”

司羨元看了她半晌，淡淡道：“餓了。”

明窈啊了聲，這才意識到自己還沒有用晚膳。像是回應(yīng)一般，她的肚子發(fā)出咕嚕一聲響。

“走吧。”司羨元沒再說什么，起身跨過門檻道，“晚膳要涼了。”

明窈頓時把方才的話題拋到腦后，連忙收起畫紙，拎起裙擺蹦蹦跳跳跟了上去。

晚膳依然沒有味道很重的，照顧明窈的腸胃。但桌上很多都是她喜歡的。

明窈吃的有點飽，見司羨元用膳有點慢，她也沒離開膳桌，擺弄起了裙角玩。

這件衣裳依然是云染坊做的，她穿了好幾年云染坊的衣裳，看著緊密精細的針腳，明窈難得怔楞，若是她跟陛下回了宮，好像就不能再穿云染坊的衣裳了。

哪怕云染坊的衣裳是頂尖的，但是公主身份的話，應(yīng)該要穿尚衣局的衣裳吧。

她遲鈍地感受到幾分惆悵的情緒，抬頭看向司羨元，他放下銀箸，看了看明窈，道：“沒吃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