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從露臺回酒店的這一路，他們沈默不語。

拿房卡開了門，施容洲以一種破罐子破摔的心態開啟回房后的第一個話題，“你餓了嗎？我有點餓?！?

柯蘅西打開冰箱，看了看裏面的存貨，征詢他意見，“還有雞蛋和番茄，給你下碗面條？”

他卻凝視著她的眼睛，一字一頓說，“我想吃餅干?！?

他又補充說，“你之前做的那種?！?

想象之中的驚詫、氣憤、不解等情緒并未在她臉上表露出來，她只是將雞蛋和番茄放回冰箱，拿了黃油出來，并且問他，“要配什么飲料喝嗎？”

那天晚上直到凌晨她才將餅干做好，餅干是很可愛的心形，他獨自一人將整盤餅干吃完后，敲開了柯蘅西的房門。

得到她應答后，他進了房間，跪在她床前，一遍遍對她說對不起。

她只是摸著他的發頂，笑著問他是不是餅干很難吃。

當時他并不理解柯蘅西，只是覺得她溫柔又有耐心，他這樣魯莽又刻意地針對她，她也不曾動怒，誠惶誠恐中他只想以后不再傷害她。

但現在想想，她怎么可能會因為他的一舉一動生氣。

他苦笑著嘆了一口氣，從她身旁走過去。

第二天醒來時屋裏只剩他一個人，除卻柯蘅西買的粥和包子擺在桌子上，其余任何她在這裏生活過的痕跡都被悄然抹去。

仿佛從始至終，他一直是一個人住在這間公寓裏。

那些他和她不為外人所知的，隱秘的快樂，他仿佛從未擁有過。

他坐在餐桌前，麻木地吃著她買的早餐，最開始動作很緩慢，每嚼一口都仿佛在費力思索吃進去的究竟是什么。

后來動作漸漸變快，他狼吞虎咽地將桌上所有食物都塞進嘴裏，仿佛如果這一秒他不吃的話，下一秒食物就會被搶走。

但他現在一個人坐在空蕩蕩的餐廳裏，有誰會和他搶呢？

吃完之后他才猛然發現，原來食物早就已經冷掉了。

晨光中，他終于忍不住，手掌捂著眼睛，慢慢哭了出來。

之后的日子飛速掠過，實習結束之后，他拿著證明材料回到學校，開始準備畢業論文。

寫論文時為了查一個材料，他經常會熬夜到兩三點，下樓沖咖啡時，他有時會習慣性地看一眼客廳沙發。

后來他便把沙發旁的落地燈開著。

寫不出論文時，他也經常下樓去超市坐著，文具區的彩紙除了柯蘅西，其他人真的很少過來買，但他每次進貨時都會進一些，各種顏色都有。

他基本上學會了如何用彩紙迭心，迭出來的心拿玻璃罐子裝了有好幾罐，偶爾有學生過來買東西時會覺得很新奇，有的人會在上面寫上自己的心愿，然后再放回罐子裏。

他自己迭的都隨意讓顧客寫，只是把柯蘅西迭的那一罐拿回了樓上自己家裏。

他偶爾也會去之前謝琰跟他說的，可能會看到明星的那家火鍋店吃飯，碰到過很多打扮時尚，帶著墨鏡的青年男女，但也不知道是不是明星。

天氣溫度不算炎熱的時候，他還開車去過隔壁街區的連鎖超市，當時謝琰正好打電話問他要不要去喝羊湯，他說自己要去挑一些雪糕。

謝琰當時是怎么回他的？

謝琰說這么冷的天他還要去吃雪糕，忘了前段時間胃病進醫院了嗎？

謝琰罵他是個神經病。

他確實又一次進了醫院，和芒果沒關系，他去本市最大的游樂場裏的親子主題餐廳，點了份他曾經吃過的套餐。

但沒有吃芒果沙冰。

他另外要了酒，啤酒、紅酒、白酒，他把店裏所有種類的酒都點了個遍，全兌到一個扎啤杯裏喝。

因為扎啤杯，他還多和服務生墨跡了有十分鐘。

服務生給他上的餐具是比較小的杯子，但是他那天不知怎么了，一定要那種大的扎啤杯，最后他多花了五十塊錢跑腿費，讓服務生從外面超市裏給他買了一個回來。

喝這杯混合酒的時候服務生以及周圍客人都盯著他看，客人是純粹為了看熱鬧，服務生則是一臉驚恐，超級害怕這位奇怪的客人在他們店裏出了事。

結果真出了事，他進了醫院。

他在醫院躺了一個多月，中間只有謝琰過來看他，并且十分疑惑為什么躺了這么長時間也不見好。

后來謝琰查了監控錄像，發現他曾經偷溜出醫院，到隔壁街區買了好多雪糕。

酗酒加上冷食，怪不得一直不見好轉。

就這樣一直渾渾噩噩，終于到了論文答辯的日子。

答辯那天天氣十分晴朗，校門口對面有老爺爺賣甜瓜，切成一塊一塊用竹簽串起來的那種，那天施容洲把老爺爺拿來賣的所有甜瓜都買了下來，分給答辯的各位同學吃。

謝琰邊吃邊罵他精神不正常，但答辯過后又一臉語重心長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說兄弟，答辯結束了，你終于可以恢覆正常了吧。”

原來謝琰一直以為他是因為過度緊張論文才變成現在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