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帶你離開這裏。”

林玄一忽然覺得好笑，又有些感動，“那天從奶奶那裏回來，你就是想說這個？”

黑澤陣轉身就走，從小窗口只能看到從半長銀發(fā)裏露出的一截后脖頸。

有些紅。

林玄一覺得那一聲陣哥叫的真不虧，放心叭小陣，我絕對不會讓你變成人體實驗的犧牲品的！

改天就去端了你說的那地方，從根源解決問題！

第二天

林玄一既沒有裝病，也沒有爭取賣報紙的工作，他必須親眼看看，事情是不是真的像黑澤陣說的那樣。

身著西洋裝束的一對老夫婦進了孤兒院，只是掃了一眼大廳，就直奔艾羅的休息室，緊接著，所有在孤兒院內(nèi)的孩子們都被聚集起來，站成一排。

他們象征性地看了一圈，最終抓住了山本一郎的手，和藹地問道：“你愿意跟我們一起生活嗎？”

巨大的驚喜砸中了山本一郎，他根本沒想過自己會被選中，也不明白這對大善人為什么會看中他。

明明艾羅媽媽曾經(jīng)說過，他們不喜歡太吵鬧調(diào)皮的孩子。

山本一郎胡亂點了點頭，他知道，以后再也不為了幾顆只有鹽味的土豆費盡心機，也不需要擔心吃不飽穿不暖了。

那對老夫妻又輾轉幾步，最終停在林玄一面前。

沒辦法，小男孩長得太精致了，身上的白布罩也很干凈，頭發(fā)是去理發(fā)店修過的樣子，一看就是剛被遺棄，沒在孤兒院呆多久。

那位老婦人又蹲下來，“你是新來的嗎？以前怎么沒看見過你。”

“是的，艾羅姐姐把我撿回來的。”林玄一聞到老婦人湊近時身上散發(fā)出的刺鼻消毒水味。

這味道十分熟悉，他曾在福地櫻癡旗下那些研究員的實驗室聞到過很多次。

“這樣啊……”老婦人站起身和身邊的伴侶說了句什么，但老人搖了搖頭。

他看了林玄一一眼，最終對艾羅說道：“解散吧。”

艾羅彎著腰應了一聲，又揚起聲音讓孩子們?nèi)プ龉聝涸貉Y面的工作。

林玄一沒走遠，集中神識去聽老夫妻和艾羅的談話。

那位年長男人似乎更有話語權，他讓老婦人帶著山本一郎離開一點，才問艾羅，“我給你的款項不夠嗎？為什么孩子們越來越瘦了？”

艾羅支支吾吾說不出話，這年頭政府禁酒，想要買到杜松子酒特別不容易，價格也比較高昂，但酒這種東西，就像是伊甸園裏的那顆蘋果。

只嘗過一次，艾羅就迷上了杜松子酒的氣味，她心裏總有一條蛇，吐著信子歌頌著美酒。

她忍不住要將撥出的款項一再壓縮，用來買酒。

老紳士一樣的男人長嘆了一口氣，“最近那邊要人要的緊，已經(jīng)對給人的速度很不滿了，我們只能去貧民窟抓，你既然有現(xiàn)成的可以養(yǎng)，就好好養(yǎng)，明白嗎？對我們都有好處，這是這次的錢。”

他遞了一個厚厚的牛皮紙信封給艾羅，女人忙掀開一個口子看，全是一萬面值的日元，摸著厚度，至少也有二三十張。

艾羅匆匆看了一眼，就放進圍裙的口袋，剛要滿面笑容地開口，就見男人又摸出一個牛皮紙袋來。

“這裏是接下來一個月的伙食清單和費用，你必須嚴格按照上面的指示給孩子們，還有，裏面有政府發(fā)放的領取牛奶的清單，每天按人數(shù)發(fā)放，不需要付錢，也要給他們喝，希望我下次來，可以一次性帶走三個。”

艾羅臉上沒什么笑容，這意味著這次她除了能拿到領走山本一郎的這些獎金，就沒什么油水可撈了。

“你最好弄清楚一點，我們給你的獎金也是按人數(shù)算的，帶走的多，你拿的也多，不要本末倒置。”老男人最后告誡一句，將牛皮紙文件袋塞進艾羅手中，轉身揚長而去。

林玄一看完全程，明白黑澤陣的猜測完全正確，這不是一個孤兒院，簡直像一個簡易的養(yǎng)豬場。

晚餐的時候，雖然主食還是小土豆，但果然有送奶工送來了牛奶。

但這種政府援助的牛奶品質(zhì)不好，打開就有一股未曾處理的奶腥味。

林玄一帶著他們又去禁閉室看望了一次黑澤陣。

“這是今天的晚餐。”

“怎么有袋牛奶？你溜出去買的？”黑澤知道就算是硬勸林玄一也不會吃，并且已經(jīng)默認了林玄一是個異能者。

“不是。”林玄一將剛才的事將給黑澤陣聽，最后說道：“確實和你說的一樣。”

“嗯。”黑澤陣將喝完的牛奶袋子遞給林玄一，“她領了錢，明天一定會給我們放假，然后自己出去，明天我們?nèi)ツ棠棠茄Y。”

“行。”

事情就這么定下了，黑澤陣在孤兒院摸爬滾打多年，早已對這裏的一切爛熟于心，包括艾羅的所有習慣。

次日，艾羅果然給孩子們放假，并每人發(fā)放了五日元零花錢，黑澤陣收好錢，和林玄一一起去找?guī)滋於紱]有見過的老人。

出孤兒院對于林玄一來說沒什么特別的，因為今天不賣報紙，所以也不能奢望能有拉面吃，他所有的資產(chǎn)在獲得的時間線之前實際上并不存在。

因此他是個薛定諤的富翁。

很有錢，但不完全有錢。

窮，但又不完全的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