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都坐下吃飯。”
蘇北平重重地咳嗽了幾下，一大家子的人立馬安靜了下來，幾個平時野慣了的小子也都規規矩矩地坐了下來。
舒小小畢竟不是蘇家的子孫，對賈靜蘭的刻薄她是絲毫不在意的，從前她當孤兒的時候再難聽的話也都聽過來了，這幾句閑話她還不放在眼裏。
有些人吧，你越是在乎她說什么她就越是來勁兒。
蘇家的大堂裏擺的是一張紅木大圓桌，是蘇北平的爺爺留下的東西，一家子十幾口人圍一起，一點兒都不擠。
反正她也只是個蹭飯的，總不可能真的留在這兒一輩子吧。
想清楚這一點之后舒小小也不再忌憚什么了，慢悠悠地蹭到蘇小寶身邊坐了下來，把孩子嚇得小臉刷白，直往秋婭鳳懷裏鉆。
要是換了平時，秋婭鳳早就護他把那個賠錢貨罵的飯都吃不下了。
蘇小寶不滿地抬頭去吧看秋婭鳳，卻見她面色蒼白地盯著桌面也不知在想著什么。
“媽！”蘇小寶發狠似的重重拉了拉秋婭鳳的袖子。
“啊？小寶，吃飯飯拉。”
秋婭鳳驀地回過神來，低頭就看見了蘇小寶，眉眼一彎，皺紋霎時都多出了許多。
舒小小被秋婭鳳兩種截然不同的態度刺的心口一酸……這不是她的心吧，是還沒有完全熄滅的，蘇小小對秋婭鳳母愛的渴望。
同樣是她的孩子，一個母親怎么能做到兩種極端。就是從前她的養父，不喝酒的時候對她也是溫溫柔柔的，除了留下的債務，也再沒對她做過什么不好的事情了。
等等……
債務？！！
舒小小右眼一跳……她不是已經重生了嗎，為什么那一千萬的數額還是在她眼前晃來晃去，晃的她腦門直突突……
一千萬？！！
不是，再等一下，她明明只有兩百萬的債款，為什么會是一千萬？！
“一定是營養不良……一定是沒睡好……”舒小小偷偷合上雙手，默默祈禱。
舒小小這一低頭沒關系，落在別人眼裏可就有另外的意思了。
默默關註舒小小一舉一動的劉美華立刻沖蘇廣華使了個顏色，而后殷勤地站起來給蘇太太打下手。
蘇廣華接到媳婦兒的指令后眼睛滴溜溜兒地那么一轉，清咳兩聲，貌似不經意地沖蘇北平言到：“爸，大哥難得過年回來一趟，這次咋說也不能讓大哥空著手回單位啊。”
蘇北平皺了皺眉方要表態，老太太倒是先坐不住了。
“對對對，揚華現在當主任了，那可不得拿出點主任的派頭來嘛。”陳杏花笑的臉都皺成了一朵花，給大兒子的碗裏舀上了結結實實的一碗米粥。
“什么主任，副主任而已，啥也不算。”蘇揚華板著臉，依舊那么不痛不癢地說著話。
賈靜蘭不滿意地撇撇嘴，她就最不愛聽她家老爺們兒說這種話：“咋不算了！你們那個周主任年紀那么大，眼瞅著就要退休了，那退休下來主任的位置還不都是你的。”
“婦道人家懂什么！”蘇揚華不耐煩地看她一眼。
賈靜蘭長得是好看，不然蘇揚華年輕的時候也不會不顧老爺子老太太的反對非要娶她。可惜十多年下來了，就生了倆丫頭片子，腦子也不夠用，叫他看見就心煩。
陳杏花一見大兒媳婦又惹了兒子不開心，也把臉一板，勺子在煮粥的鍋上頭輕輕掠過，把大米少得可憐的一碗粥重重放在賈靜蘭面前。
這年頭挨家挨戶都有餓死的人，蘇家算是日子過得還不錯都不免要挨餓，那普通人家更是不用說，樹上的樹皮樹葉子都能拿來吃。
賈靜蘭心裏有氣，但分寸還是有，家裏的錢糧，包括自家男人的工資都在兩個老人家手裏握著，她是絕對不敢頂撞這兩位的。
陳杏花已經分好了粥，把鍋子收了起來。他們小輩中只有劉美華生的兩個兒子碗裏才多些米粒兒，蘇小寶也有，但比起兩個哥哥來就少了許多。女孩兒就更別提了……但再少也少不過舒小小。
她的碗裏，全他娘的是水。
趁著叔叔伯伯各懷鬼胎顧不上她的勁兒，舒小小飛快地從桌上摸了兩個餅子揣進衣服裏。
失節事小，餓死事大。
“不管咋說，大哥升官兒了，以后單位分派了房，就能把大嫂和孩子接過去過好日子了。”劉美華小眼睛一瞇，高高興興道。
提到這個，默不作聲吃著飯的蘇北平才抬頭看了看大兒子。
蘇揚華握筷子的手不經意地一抖，放在桌子下面的那一只手握的發了白。
賈靜蘭最愛聽別人提到這個，剛剛的不愉快立刻一掃而光，眉飛色舞地說了起來：“那是啊，揚華的好幾個同事都已經給了房，工人都分沒道理主任不給分吧。”
蘇揚華的工作好是好，就是在城裏，一年到頭回不了幾趟家，住的又是集體宿舍，總不可能把賈靜蘭和孩子們接過去。
“這個還要等段時間，單位裏誰不想要房啊，都排隊等呢。”
蘇揚華想把話題含糊其辭地帶過，可這家裏頭多的是人不想放過他。
“是啊，還是大哥有出息，我們家小寶也能沾大哥的光讀兩年書呢。”
蘇小寶一碗粥下肚還直叫餓，秋婭鳳拿自己碗裏的米餵他吃，像是順嘴兒說了這么一句。
一時間整個大堂寂靜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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