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心
他回來的那一天,江遙睜開眼,見是他,只是默默抱著他流了一場淚,什么都沒有說。
回去吧,陪她散散心。這一關,她得自己熬過去。畢竟心病難醫。醫生說。
江遙躺在床上,眼睛緊閉,臉上全無血色。她就那樣安靜地躺著,不哭也不鬧了,飯會吃一些,到點也會睡覺,但是卻再也沒有開口說一句話。
顧燃坐在床邊,目光沈沈地看著她。因為連續幾天的奔波忙碌,俊朗的臉冒出了一點點胡茬,睡眠的不好和內心的不安也讓他的身心露出了幾分憔悴。
“江遙,你能不能快點好起來?”
他低垂著頭,伸手出去,摸了摸江遙臉蛋,輕嘆一聲,終究是不舍地抽回手。
如此這般,不過就是在懲罰自己罷了,可是她在懲罰自己,又何嘗不是在懲罰他?痛她所痛,郁積在心,也難以入眠。他走到自己的房間,停頓了一下,隨即轉了個身,將襯衫紐扣松了幾個,向著陽臺走去。
被黑暗包裹中的江遙,睜開了眼睛,淚水便洶涌地無可奈何地淌了下來。
有些心事,只能交付于月光。
陽臺之上,夜色深深,萬籟俱寂??上盹L再輕柔吹拂,也吹不開顧燃皺著的眉眼。比起白晝,唯有在江遙睡著后,唯有在夜晚裏,在這情緒敏感化的時間裏,借著黑暗的掩護,他才能暫且放下滿身的疲累和焦慮,去釋放自己,去想一些事情。
一根香煙在修長的指尖翻轉。思躊良久,他還是點燃了煙,緩吸淺吐彈指間,清俊的臉龐在月光中明明滅滅,神思恍惚。關于江遙的事情,沈辛也跟他說得七七八八了。想到江遙所經歷的,顧燃的眸子閃過一絲狠厲,想到她蒼白的臉色,他的心便微微抽痛起來。
一身黑色襯衣貼身得體,肩寬腰窄,然而衣服領子微微凌亂,臉側在一邊,隱在陰影下,看不出什么表情。安靜且孤獨的身影籠罩在繚繞的煙霧裏,在夜幕之下顯得十分落寞。
江遙在他背后,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幅景象。她倚在墻上站著,望著顧燃落寞的背影,全身都在輕微地顫動。咬著牙齒,并沒有哭出聲。
情緒瞬間翻涌成海。其實,她已經很久都沒有這么懦弱過了。她以為經歷了獲獎的罵名和豆豆的去世之后,她變得越來越越堅強了。除非工作需要,她從不輕易落淚。
她曾對自己說:“哭一點用都沒有。江遙你要狠狠地站起來,他們越要你不好過,你越要過得風生水起!”秉持著這種信念,此后她再也沒有在生活中輕易示弱,哪怕受了再大委屈,她跌跌撞撞卻也依舊堅定地走在了現在。然而,許星雨的一番話,輕輕地擊碎了她一大半的心防。原來,她都是在故作堅強,原來,她如今的成就也并沒有讓她真正開心起來。
她這是怎么了呢?一點都不像她自己了。
或許真正擊垮她的,是埋在心底的對豆豆姐的沈重愧疚。
傷害了豆豆,如今也在拖垮著顧燃,和身邊的每一個人。
她該怎么辦才好?這條路,她該怎么走啊。
似是聽到了背后的抽泣聲,顧燃猛地回頭,見是江遙,驚詫著。楞了一瞬,便將手中的香煙摁滅,神情變得緊張,步履急促地靠近江遙,然而在她幾步之外停住,有些不知所措地問道:“你、你怎么起來了?已經很晚了,我送你回房間躺下休息?”
江遙輕輕開口:“你什么時候開始抽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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