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輩子都不會忘了那天。”蘇文昌陷入回憶中，“那時流行出國，我也早聽系里的人說關于她要出國的消息，我猶豫著要不要告訴她我的心意，又怕自己誤了她的前途，就沒說。”
“那天下著雨，我正在屋里寫文章，門被敲響了，我打開門。她就那么站在我的面前，沒有打傘，一身都是雨水，她穿著我遇見時的旗袍，她有些激動，她問我，要不要娶她。”
“這么直接嗎？不是問你喜不喜歡？”
“恩，她很聰明，早就知道我的心思，只是我不挑明她也沒有問罷了。我看著雨中的她，所有的顧慮都沒了，我告訴她，我愿意娶她。”
“后來我才知道她拒絕了家里送她出國的想法，頂撞了家里人來找我。我們的婚事并不被他們家承認，她執意嫁給我，她的父母對她失望透了。她母親生日那天，我陪著她回去，她父母讓我們進了門，但全程沒有跟她說過一句話，只圍著她的姐姐和流洋回國做生意的姐夫說個不停。我在她身邊，握著她顫抖的手，看著她牽強的笑，覺得有負于她。第二天，我向學校提了辭呈。”
“你是為了奶奶才去做生意的？”
“她為我離了家，我不能真讓她沒了家，也不愿意讓她受人冷遇。”蘇文昌想起自己的結發妻子，整個人都是溫柔的，“我想護著她，后來也確實做到了，只是她生了病，我救不了她，若是她現在還在，肯定會很喜歡你。”
“喜歡我嗎？”
“恩，她后來已經病得很厲害了，你媽媽懷了你，她就撐著身子一直等你出生。你出生后，她抱著你不跟松手，她說等這么久，痛了這么久，值了，那時候你朝著她還笑了，那是你出生后第一次笑。”蘇文昌握緊蘇安羽的手，“安羽，人越老越會想念以前人和事，近來我總想到她，你很像你奶奶。善良，勇敢，外柔內剛，人人都道是我寵著她，護著她，他們又怎么會知道，如果不是她，我恐怕早就堅持不下去了。我在外的盔甲是她為我做出來的，她才是我們家的頂梁柱。”
蘇安羽感慨，“爺爺，奶奶會知道你在想她的。”
“她去世前對我說，要是我活不到八十歲就去找她，她就不理我，我怕她生氣，所以想著必須得活到八十歲啊，可不能一去找她就惹她生氣。”蘇文昌笑得甜蜜。
蘇安羽聽了只覺得眼熱，有時候人因為愛一個才會努力的活著，蘇安羽靠在蘇文昌肩頭，“爺爺，你會活到八十歲的，我想奶奶一定會在那里等著你，等你們重逢。人們不是都說嘛，什么都會死，只有愛會一起在。”
“她從來都在，”蘇文昌干枯的手落在他的胸膛前。
蘇安羽用力點頭，“恩，她在的。爺爺，如果以后夢到她的話，請告訴她，她的孫女有在很好的成長，也遇見了一份幸福。”
“好，”蘇文昌拍著蘇安羽的手。
后來，蘇安羽陪著將學校逛了一圈，見了不少人，也說了不少事。蘇安羽明顯感覺到蘇文昌漸漸開朗的笑容，“爺爺你以后都這樣笑好不好？忘了那些不開心的事情，你瞧，你還有這么多開心幸福的過去，所以我們要記得開心忘了不開心。”
“好，我知道了。”蘇文昌怎么能不體會到蘇安羽的良苦用心，“我聽你的，以后不去想她的事情了，她在國外該怎么就怎么樣吧，不打電話回來也沒事，有明信片就可以了。”
“恩。”蘇安羽摸了摸肚子，“爺爺我餓了，你知不知道這附近有什么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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