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1.契機

蝎從工學部的專屬辦公樓前走過，門前的led公示欄上慢悠悠地滑過一串名單，反正又是學生會發布的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吧——蝎不屑地瞟了一眼，卻看見那名單的題頭赫然顯示著“工學部赴美交換生名單”幾個大字。他條件反射地“啊”了一聲，腦子裏好像接通了某條回路似的瞬間清透起來。他幾步湊到公示欄前，駐足觀看。

屏幕上按照工學部的專業分別列出被派遣的學生姓名，名字后面對應著各所合作校的校名。蝎從頭到尾地查閱了一遍，沒有在名單上找到一個計算機專業的學生。他重新確認一次，發現除了他們專業，學部裏還有三四個專業也被排除在外——這只能說明，這些專業裏沒有一個學生的托福成績達到合作校要求的標準，派遣資格也因此被迫取消。

他不甘心地反覆審視著上面的名字，仿佛它們是一條條令人猜不透的謎題。

——沒有那家伙的名字。

蝎嘆了口氣。

鼬不告而別之后，他與迪達拉、鬼鮫曾多次猜測過鼬的去處，三人不約而同地認為鼬一定是參加了學部裏的赴美培養項目。雖然托福成績剛出來的時候，鼬一直都說“肯定沒希望了”，他也配合地展現出一副信以為真的樣子，還跟鼬開玩笑說“真不像你的作風”；但他心裏很清楚，鼬的成績若是沒達到標準，那就確實不是鼬的作風了——自家哥們兒的實力，他心裏頭還是有譜的。

不過猜測終歸是猜測，沒經過驗證的猜測永遠不可能等同于事實。于是他們決定詢問輔導員。三個人輪流到輔導員辦公室門口蹲點未果，只好給不知身在何處的導員打電話。負責打電話的是迪達拉，因為他在學生會工作，導員好歹還能叫得出他的名字。

通話結束后，迪達拉臉色陰沈地將電話揣進衣袋，看著兩個同伴的眼睛說：“導員說他休學了，嗯。”

這結果讓蝎覺得難以接受，他感覺像是原本循規蹈矩運行著的行星猝不及防地偏離了軌道。所以現在，他看著屏幕上的名單，目光裏不自覺地有了些遷怒的意味，他像是要從這些名字裏找出些破綻似的使勁盯著它們。而它們與他茫然地對視著，茫然裏包含了堂堂正正的無辜。這無辜讓他意識到對著一群路人的名字亂發神經的自己是否太過無聊。他錯開視線，兩只手插在牛仔褲的口袋裏，垂著眼繼續走路。

“這位同學，”蝎沒走幾步，就被人叫住了，“打擾一下，請問現在幾點了？”

“12:45。”蝎看了下表，頭也不抬地應道。

“謝謝。”路人道了謝，但對話并沒有就此終結，“冒昧地問一下，你是akatsuki校慶上演唱過《君之記憶》的那位赤砂之蝎君吧？”

“……”蝎略顯驚訝地側過臉，卻未停下腳步，那人也與他并肩而行，那是個三十歲出頭的男人，穿著樣式簡潔的t恤，眼睛不大，卻透著精明干練的光。

男人看看蝎的表情，露齒一笑，將一張名片遞到他的手上——

“我註意你一段時間了……我在網上看到了貴校學生上傳的演出視頻，覺得你很有潛力，也很有實力。”

“……！”

蝎低頭看了眼名片，他的目光在名片上印著的logo上定了格。

part2.跟蹤

鬼鮫和迪達拉覺得蝎似乎有事瞞著他們——從四月末開始，蝎的手機就沒有消停過，白天上著上著課，蝎就拿著嗡嗡作響的手機匆匆跑出教室接電話；晚上回到公寓，蝎回到自己的房間鎖了門繼續講電話，鬼鮫和迪達拉屢次嘗試偷聽未遂，畢竟蝎曾經為了錄歌，在房間裏裝過一層厚厚的隔音板。兩個人都懷疑蝎是不是有了女朋友，可又覺得蝎講完電話時的表情，并不像處于戀愛中的人那般。晚飯的餐桌上，鬼鮫和迪達拉試圖旁敲側擊，蝎卻答得滴水不漏。后來，沈不住氣的迪達拉把筷子一撂，索性開誠布公：“蝎，你最近忙什么呢？怎么神神秘秘的？有女朋友了，嗯？”

蝎笑得一臉坦然：“怎么可能？你也知道，我們學部那群丫頭片子一直懷疑我、你還有鼬是相親相愛的3p關系，所以從來沒人敢追我們仨。倒是我們鬼鮫先嫁出去了，唉唉，真是女兒大了……好的我錯了（鬼鮫毫不客氣地橫了他一眼），其實我最近在聯系一份很重要的兼職，因為akb48又要開演唱會了，為了前排內場……你們懂的。”

“我們懂的，兄弟加油！”

兩個人一左一右地拍著他的肩膀，用力按了按。蝎既然這么說了，他們自是深信不疑，所以五月初，蝎每天上完上午的課就拎包走人，直到深夜才回公寓，他們也不覺得奇怪。

時至五月中旬，試探般小心翼翼的綠意終于放下了所有的防備，肆無忌憚的席卷這座繁華的都市。氣溫在某一天狂飆突進，微醺的熱風與炙烤的陽光讓街頭的行人無處遁形。于是五彩斑斕的夏裝開始亂花漸欲迷人眼。

天越來越熱，蝎似乎也變得越來越忙。有時他一大早就出門了，一整天的課都不去上。但是比起這個，更讓迪達拉和鬼鮫在意的是蝎的精神狀態——晚上回到公寓的蝎臉上帶著掩不住的倦容，聲音干澀嘶啞，更可怕的是他走路的姿勢變得極為怪異，好像邁不開腿似的拖著腳，一坐下就齜牙咧嘴地直抽氣。

“迪達拉，你覺不覺得……蝎做的兼職有點奇怪？”

某天午餐過后，鬼鮫目送著拎著包一瘸一拐地離開食堂的蝎，壓低聲音對身邊的迪達拉說。

“嗯！”迪達拉眉心緊鎖，托著下巴重重地點了點頭。

……

地鐵站。

鬼鮫和迪達拉躲在一根貼滿地鐵路線圖的柱子后面，目不轉睛地盯著站在安全線后面的蝎。毫不自知已被同伴盯了梢的蝎從包裏翻出一本java腳本的教程，仔細翻看起來。

“我了個去，他居然在看教材……我怎么不知道他平時這么刻苦呢？嗯！”

“一定是我們跟蹤的方式不對……”

兩人碎碎念的工夫，列車已經伴著隆隆的鐵軌聲駛入站內，他們互相看了一眼，混在人群中擠入車內。東京的地鐵好像沒有不是高峰期的時候，他們擠在沙丁魚罐頭一樣的車廂裏，空氣裏彌漫著汗味與香水味雜糅在一處的惡濁味道。他們皺皺眉，遠遠望見被人擠到角落處的蝎還在淡定地翻看著手裏的教材。

“這貨不是蝎……嗯。”

“鑒定為鼬神上身，鑒定完畢。”

“鼬只有看jump的時候才會那么認真吧，嗯！”

“說的也是……哎，別提鼬那個負心漢了好么！”

“還不是你先提的，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