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一早起來找不見吳邪,樓上主臥、書房都不見人,樓下鋪子裏也不在,看樣子也不像出了門,他有些急了,生怕自己昨晚給他刺激大發了,兜兜轉轉找了一圈,最后一拍大腿進了后院庫房。果然找著了,吳邪趴在庫房裏的花梨木書案上沈睡,周邊散落了一地紙張。胖子放輕腳步走過去,撿起地上的宣紙來看。這些紙上寫什么的都有,大多是隨意涂寫的詩句,吳邪身邊放著一張略略泛黃的紙,上面是一首完整的詩:
葛生蒙楚,蘞蔓于野。予美亡此。誰與?獨處。葛生蒙棘,蘞蔓于域。予美亡此。誰與?獨息。角枕粲兮,錦衾爛兮。予美亡此。誰與?獨旦。夏之日,冬之夜。百歲之后,歸于其居。冬之夜,夏之日。百歲之后,歸于其室。
詩經·唐風·葛生。他輕輕的嘆息一聲,看樣子這大約是小哥剛離去時吳邪寫下的。
嘆息聲仿佛驚擾了吳邪,他微微偏了一下身子,露出被他壓著的兩張紙來。胖子小心翼翼的抽出一張來看,卻是寫到“煢煢白兔,東奔西顧,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胖子頓時氣得不輕,這人怎么就說不通了呢?他正要丟開紙去揍人,又瞥見吳邪身下壓得死死的另一張紙,他頓了頓,心說“先忍忍,再看一看,要還這樣再揍丫的也不遲。”他繞到另一邊探頭去看,這張應該是吳邪最后寫下的,紙上筆跡都顯得有些筆勁不夠,只是這內容卻讓他一陣寬慰。
還將舊來意,吳邪只寫了這半句。
他松開了緊握的拳,心裏微微發漲。還將舊來意,憐取眼前人。背負無法愈合的痛楚傷疤,獨自走過漫長的時光,吳邪終于等來那一把能解開他自縛枷鎖的鑰匙。
他抹了把臉,抬手去推吳邪,不想手觸到的卻是一片滾燙。“他娘的,一把年紀還讓人操心。”胖子罵了出來,這人大冬天的這么趴著睡,不發燒都有鬼。
把吳邪弄回房后,翻了一圈,外傷藥倒是種類齊全,就是沒見個退燒藥,他罵罵咧咧的去買藥,不想剛出門就差點跟一人對撞上了。“靠!王盟你眼睛呢?!”胖子還以為是王盟,一抬頭見是葉修,不禁奇道:“小葉子你今兒怎么這么早?不訓練啦?”
“胖爺這么急著去哪呢?”葉修也是很好奇。
“我們家那祖宗發燒了,我去買藥啊!正好,你來了就上去看著會他啊!”胖子邊說邊跑遠了。
葉修咽下想要說的話,打起精神上了樓。他在主臥外面猶豫了一下,每天他也只是在書房和胖子戰榮耀,吳邪的臥室他卻是從來沒進去過的。然而他終究還是那個葉不要臉,也就是猶豫了那么兩秒鐘,他就推門而入了。
吳邪的臥室和葉修想象的古典中式風格大不一樣,十分普通簡約風格。他走到床頭,試了試吳邪體溫,發現只是低燒,在去往衛生間找毛巾的過程中,葉修心裏還想著怎么最近自己常常要照顧人呢?
胖子是真心不會照顧人,葉修一回生二回熟的給吳邪擦臉、脫衣、蓋被子。做完這些后,他就有些無所事事了,原本只是來打個招呼就走的,也沒帶個賬號卡,況且也不好丟著病人去書房開電腦。
葉修拉了把椅子在床邊坐下,打量著吳邪的臥室。象牙白的基調,兩米的大床上是一套洋灰色的床上用品,左邊墻一半是衣柜一半是書柜,右邊靠窗同樣分為兩部分——書桌與地臺。真正吸引葉修視線的是床正對的那面墻,那是整面墻的壁畫,繪著不知名的雪山,白頂黑巖的山峰刺破蒼茫云海,猶如白龍騰飛,直插天際。整個畫面莊嚴肅穆又似有仙氣飄渺。
他被那副畫震撼了一會,回過神一轉頭就看到床頭柜上攤著一本厚厚的筆記,他瞟了眼,滿滿都是吳邪的筆跡,難道是日記?頓時他腦中充滿了“看一看”這三個字,他抬起手又停在半空中,最終還是重重落回體側。葉修有些無奈的抓了抓頭發,嘆息著起身再次試了試吳邪體溫,然后悄悄的帶上門出去了。
胖子買藥回來的時候,葉修正煮好一鍋粥要端上樓,胖子一見就樂了,“喲!看不出來小葉子還挺賢惠!”
葉修對著他翻了個白眼,“哥這種教科書可不僅限于榮耀,哥還養過一雙弟妹呢。”說罷轉身上樓,走了兩階臺階又道,“等會端杯水帶藥上來啊!”
葉修進門就見到吳邪已經醒了,正瞪著天花板發呆,他走過去把碗放在床頭,“你們這些老人家,一個比一個麻煩,一大把年紀還老折騰人。”吳邪偏過頭,異常平靜的盯著他,葉修被他看得倒有些不淡定了,覆又端起碗道:“把粥喝了,等會好吃藥。”
吳邪坐了起來,仍是一語不發的接過碗。葉修看著他一勺一勺的喝著粥,突然開口道:“我要走了。”吳邪手一頓,抬起頭來。
那人眼中盡是小把戲得逞的奸詐,“客場比賽,武漢。”
吳邪垂眸片刻,才放下碗道,“那便祝你武運昌盛。”
“等我回來,吳大叔要給我擺慶功宴啊。”葉修漫不經心的笑著。
等吳邪服了藥,葉修才對兩人道別,胖子送他出門。吳邪靠在床頭凝視著蒼茫雪山,聽得胖子一邊關門一邊唱著不靠譜的小調,“滿目山河空念遠,落花風雨更傷春。不如憐取眼前人。”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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