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紫忍俊不禁，失笑道：“認(rèn)識(shí)啊，我跟他還很熟呢！”

“大伯回來了嗎？”端敏問道。

“是啊。”

“大伯真的回來啦？”端敏眼睛中閃現(xiàn)光芒。又不放心地追問了一遍。

“真的，姑姑怎么會(huì)騙你呢？”沐紫撫摸著他的頭發(fā)，柔聲道。

端敏想了想，仰起頭，“那你可不可以幫我問問大伯，我爹我娘他們什么時(shí)候回來？敏兒好久都沒見他們了。”

他小臉漲得通紅，忽然嗚咽道：“他們是不是不要敏兒了？”

淚水猝不及防地沖出眼眶，沐紫忙別過頭去。

心中又酸又澀，她不動(dòng)聲色地抹了抹臉，轉(zhuǎn)過頭微笑道：“你爹娘怎么會(huì)不要敏兒呢，他們是這世上最愛敏兒的人，只是，他們?nèi)チ艘粋€(gè)很遠(yuǎn)的地方，等敏兒長(zhǎng)大了就能見到他們了。”

蘇錦聞言嘆息不已，小鴻也在一旁默默抹著眼淚。

敏兒失望道：“以前他們也說大伯去很遠(yuǎn)的地方了，大伯比他們?cè)缛ィ蓟貋砹耍瑸樯兜镞€不回來？”

沐紫啞然無語(yǔ)，她蹲下身來，拿出絲帕替端敏擦去臉上淚水，望著他無辜而清澈的眼神，只覺得喉嚨苦苦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蘇錦上前抱起端敏，打破僵局，笑著道：“蘇姨媽，小鴻姨，還有姑姑陪著你，不好嗎？我們天天陪你坐竹馬玩！”說著用手去呵端敏的咯吱窩，端敏畢竟孩子心性，馬上就忘記難過咯咯大笑起來，左右躲閃著。

小鴻在一旁著緊地?cái)r著端敏的身子，生怕他摔不來。

沐紫望著面前嬉笑的她們，心中又難過又欣慰，小鴻把端敏當(dāng)做命根子一樣來疼，沒想到蘇錦也如此愛他。

她想起蘇錦有次曾說自己喝過秘藥，終身都沒法有孩子，不由釋懷，怪不得她對(duì)端敏格外地寵溺。

想到這裏，她心中愈加難過，下面的話不知道要怎樣開口跟她說。

“小鴻。”沐紫默了默，淡淡道：“你帶敏兒道房裏去玩吧，讓蘇錦休息一下。”

小鴻抬頭看了沐紫一眼，點(diǎn)頭允諾，從蘇錦手裏抱過敏兒，拿上竹馬到后面去了。

“我不覺得累。”蘇錦笑道，拍了拍身上的衣服，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順手收恰桌上的盤子。

“蘭彥…他走了…”沐紫的聲音有些發(fā)飄，用力扶住身旁的石桌，好像這樣才能支撐自己說下去。

蘇錦的身子頓了頓，隨即不以為意地輕聲笑了笑：“他一向來去無影的，一走就幾個(gè)月不回來，我都習(xí)慣了。”

沫紫吸了吸鼻子，硬下心腸道：“他永遠(yuǎn)…不會(huì)回來了…是我親手埋的他……”

蘇錦的身子顫動(dòng)了一下，院子裏頃刻間變得寂靜無聲，連風(fēng)穿過樹葉的聲音也變得格外清晰。

她背著身子，看不清臉上的表情，過了好半天才啞著嗓子道：“是……什么時(shí)候的事情？”

沐紫黯然道：“他護(hù)送我們從滄州逃出去的路上，遇到了阜軍的殘部……”

又是長(zhǎng)久的沈默，沐紫心中凄然，不敢上前。

過了很久，才聽到蘇錦淡淡道：“知道了。”

她拖著腳步，拾起盤子緩緩地往后院走，身上寬大的衣服被風(fēng)吹起，裏面仿佛空無一物……

“蘇錦……”沐紫不忍地叫道。

蘇錦停住腳步，側(cè)過半個(gè)臉，臉色滲白，卻沒有一滴淚水。

她似乎笑了笑，好像費(fèi)了很大力氣才說出來，“沐紫，你知道我曾經(jīng)有多恨你嗎？”

沐紫悲傷地望著她，在心裏說，如果能讓你少一點(diǎn)難過，我情愿你恨我。

“因?yàn)槲覂H有的一點(diǎn)快樂，都是從你那裏偷來的…”蘇錦幽幽道，她看不到蘇錦的臉，也能感覺到她臉上凄涼的笑意。

蘇錦停頓了一下，仰頭深吸了一口氣，自嘲道：“拿了人家的東西，總有要還的一天……”聲音蒼涼惹人心碎。

“蘇錦……”沐紫凄聲道：“你不要這樣說……”

“能夠?yàn)槟愣溃蚁脒@是蘭彥所希望的結(jié)局……”蘇錦蒼白地笑了笑，捂著自己的胸口，“他對(duì)你的愛，至死方休……現(xiàn)在，他終于屬于我一人了。”

說完這句話，她轉(zhuǎn)過頭，慢慢消失在一片樹影之中……

沐紫淚流滿面地站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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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紫接端敏和小鴻回府后的第三天，滄州城傳出個(gè)爆炸性新聞，聲名遠(yuǎn)播的抱香閣突然毫無征兆地關(guān)門了，一眾姑娘樹倒猢猻散，當(dāng)家媽媽蘇錦不知去向。

沐紫派人在全城尋找蘇錦，無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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滄州城外明月庵，白衣女子黑發(fā)委地，長(zhǎng)久地跪于佛前。

面目慈善的老尼持戒刀的手一頓，忍不住勸道，“施主神色悲凄，想必是塵緣未了，何不再考慮考慮。”

蘇錦緩緩地抬起頭來，清麗的容色只見一片凄霜?jiǎng)傺┑臐B白，猶如風(fēng)雨摧折后的梨花，目光空茫無物：“小女子只想知道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