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棠聞言一怔。
這一幕有些眼熟，似乎在哪見過？
她莫名感到一陣恐慌，下意識抓得更緊。
那個夢！柘湛砸青花碗的夢！
顧棠背脊冷汗津津，手心沁出一層汗，大拇指死死扣住花盆的邊緣，擔心一不留神就被那人給砸了！
柘湛抬起頭，清亮銳利的深眸攫住她疑惑又驚恐的眼睛，眉心一皺，輕聲問，“怎么了？”
“你要做什么？”顧棠一下子把花盆揣懷裏，滿臉防備地盯著他。
柘湛被她這一連串動作，搞得有點懵，察覺到她的情緒不太對，他指了指花盆，放緩語速，“你剛不是有疑問……這是不是鈞瓷洗嗎？讓我看看。”
顧棠當即搖頭，沒吭聲。
“你這是怎么了？”柘湛哭笑不得，眼裏流出一絲無奈，自省沒做錯什么過分的舉動，她怎么突然變成這樣？
顧棠小心翼翼地護住懷裏的花盆，這器型及釉色看上去的確像鈞瓷洗，她眉心一擰。
那雙眸子像被水潤過一樣，透著炯炯的光，她下頜緊繃，雙肩縮緊，輕抿著唇，“可以看，但不能碰！”
“為什么？”柘湛眸光微閃，嘴角溢出一絲輕緩的笑意。
“沒有為什么！”顧棠咬著唇，語氣不悅，“愛看不看！”
“好好好，我不碰，就看看。”
柘湛眼神專註地凝著她，黑亮的眸子干凈又透徹，不含半分雜質。
對面突然沒了動靜，顧棠覺著不對勁，一抬眸，就撞進那雙黑眸，仿佛有兩團漩渦要將她翻卷進去似的，驚得她立馬低頭，清麗的臉龐爬上一絲微紅，漸漸蔓延至耳根……
“看這個！”顧棠低叱一聲，指著懷中的花盆，臉幾乎紅透。
柘湛輕笑幾聲，清雋的眉目染上幾分動人的色彩，“太遠，看不清。”
那一聲笑，似萬丈光芒落入心尖，顧棠那沒出息的心臟再次慌亂地跳起來，顧不得那個荒唐的夢，她心一橫，把花盆往桌上放，怒目警告，“把手放回去，看看就好！”
柘湛不知她如此堅持的理由，但仍依著她，雙手背在身后，聲線磁沈，柔意不減，“好，我收好手。”
顧棠點頭，目光朝下，輕輕抹開花盆上的塵土，物件原本的樣貌漸漸顯露出來。
“能把土倒出來嗎？”柘湛壓低聲線。
土裏剛剛冒出一些嫩芽，想來是秋雁婆婆前不久撒下的種子，顧棠看一眼屋子的方向，裏頭傳來翻箱倒柜的聲音，她略微猶豫一下，輕聲道，“我把這些嫩苗移出來。”
手一離開花盆，顧棠馬上彈回來，瞪著柘湛，低喝，“不許碰！”
“否則，我剁掉你的手！”她惡狠狠地咬著牙，揚手做出揮刀的動作。
柘湛微微一楞，望著那雙寫滿警告意味的美眸，很配合地舉起雙手保證，“好，我不碰！”
一步三回頭，顧棠瞄到院子墻角裏放著一些淺口的陶碗，拿起兩個，就迅速跑回來，繼續護住那個花盆。
清風拂過，樹影斑駁，大大小小的光點落在那雙嫩白的手上，柘湛眸光一頓，根本移不開眼，連他自己都不確定，是在看手，還是花盆……
顧棠湊近花盆，用扇柄把嫩苗輕輕挑出來，放到一邊，繼續就著扇柄把土全部刨松，然后分成兩次倒進陶碗，擦擦抹抹，總算把花盆清理出來。
她長長舒口氣，用手背抹去額上的汗水，一只修長的手伸過來，她仿佛著了道，楞楞看著那手從她這兒抽走大蒲扇，然后對著她，搖了搖……
陣陣涼風拂面，她渾身一激靈，抬起眸。
透過一上一下晃動的蒲扇，她沒膽去看那雙勾人的黑眸，目光落在他微彎的嘴角，還有他此刻的動作，她的心臟倏而受到猛烈撞擊，“嘭”的一聲，瞬間炸了！
萬千煙花，綻放心頭。
她背脊一僵，整個人頓住，雙眼呆楞，完全沒了反應。
“太熱了。”柘湛搖著大蒲扇，漾著關切的眼波，慢慢湊近，遞上一張紙巾。
那只手進入到可疑范圍，顧棠猛地一顫，當即喝道，“你看我做什么？！”
柘湛一頓，挑眉笑笑，拿著紙巾的手又往前遞一分，唇角勾出更加迷人的弧度，“好看。”
顧棠神情一窒，心臟驟縮。
“我幫你？”柘湛語不驚人死不休，手繼續往前。
眼看就要觸到瑩白的額頭，顧棠的腦袋猛地一縮，別開臉，抽走紙巾，往臉上胡亂抹一把，指尖往下指了指，呼吸有些紊亂，“看，你，你看它！”
“那你……”柘湛拉長尾音，后面的話遲遲沒說出來。
“要我干嘛？”顧棠沒好氣地翻翻白眼。
“給自己扇扇。”
柘湛輕笑一聲，把蒲扇塞到顧棠手裏。
顧棠老臉一紅，裝作若無其事地搖扇子，扇幾下，終于忍不住偷偷瞄他。
映入眼簾的是柘湛烏黑的發頂，他依舊背著手，低眸，目光緩緩在花盆上逡巡，眉心微蹙。
“我能……碰一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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