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軍還朝

“殿下，我是您的臣民，我將會輔佐您開啟盛世。我亦會是您最信賴的忠臣。”

是夜，鄭栩輾轉(zhuǎn)反側(cè)，夜不能寐，腦海裏全縈繞著周鄰河的這句話。

那個時候，他望著自己，那雙眼睛裏，是對自己最大的誠摯，會發(fā)光，會發(fā)熱。他說得如此懇切，他連一句其他的話都說不出來。就這樣稀裏糊涂的接受了，無條件的相信他。或許這個世界上，也唯有周鄰河能讓他無條件的去選擇信任，不帶一絲猶豫。

只他不能明白，自己本該是高興的，得到周家的支持問鼎大殿，便是多了一分的勝算，可是他究竟又在遺憾什么？好像，也沒有那么愿意去接受周鄰河對自己的虔誠。

不明白，想不明白自己，亦看不明白周鄰河這個人。

是他的身份還是這個人獨立的思想，明明是他厭惡的，后來卻一點一點的去接近他，去發(fā)現(xiàn)他。

在皇宮時，周鄰河是被他極力厭惡的存在，他的肆無忌憚他的囂張跋扈，都是那般惹人討厭，他曾想過，周鄰河就是狗仗人勢的東西，若是沒有貴妃，他什么都不是。

可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卻默默地給自己送了好些年的燈籠，盡管被自己誤會，卻仍舊那般孤傲的保持緘默。

他一邊當(dāng)著惡人，一邊卻給別人的世界裏點燈。

他很矛盾，矛盾他的給予與迫害，都是施加給一個人身上，直到后來，才明白了這一切的初衷。

在國子監(jiān)時，他又那般與眾不同，他表現(xiàn)得不似這個年紀(jì)會呈現(xiàn)的性格，不再像是皇宮裏的那個紈绔少年。在后山時他的故事盡管是他閱盡天下典籍都從未聽說的，充滿奇妙與不真實，可有些又似乎是冰山一角的反饋。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自己的構(gòu)想，可若是，那他的思想便超乎尋常人，天馬行空。

他的聰慧好似就只是在那裏會被發(fā)掘，是連先生都夸夸其談的，連他都望其項背。

或許就是國子監(jiān)的相處，讓他知道他曾經(jīng)的跋扈只是故作紈绔，是為一種保護的手段，如今想著，卻莫名的心疼。

他也是一介高門子弟，父親曾是天下兵馬元帥，是萬人敬仰的存在，母親亦是大家閨秀。明明該是無憂無慮的一生，為所欲為，卻也在自己懂事之時就給自己換了張面孔，去迎合別人。那個時候的自己在干嘛？在發(fā)洩自己的委屈，在指責(zé)自己的境遇，在難過，在抱頭痛哭；周鄰河呢，他已經(jīng)在為他的家族生存而努力了，他在走向光，盡管自己成為別人口裏的不堪，自己本身就是一個風(fēng)雨飄搖的存在，卻還見不得別人的雨雪風(fēng)霜。

元府，后門處，一輛輛低調(diào)樸素的小轎抵達后又相繼離開，脫去了官袍的朝中大臣們此時一個個尋常打扮，會晤在此，這批人皆是以元老為首的簇?fù)磬嶈蛏衔坏某肌?

雖說陛下嚴(yán)禁結(jié)黨營私，可私底下，又禁得了誰？

“聽聞陛下意在監(jiān)察司另設(shè)左右都御史作為輔佐殿下的御史長官。”

這群人裏，不光只是在朝中活躍，后宮裏亦是有他們的眼睛處處盯著，防著。如今，半點消息都不曾放出來，他們便先聽聞了，那這個聽聞的出處，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那可有說提拔何人？”

監(jiān)察司如今是一塊平步青云的踏腳板，誰不爭先恐后？如今陛下另設(shè)左右都御史，無疑也是在鄭栩挑左膀右臂，但若是臂膀還好，若是絆腳石就是另一番話了。他們這些人，無一不是指著鄭栩了，因此能成為監(jiān)察司的都御史，大好前程指日可待。

“聽聞陛下中意曾大人，恐是不假，另有未知。”

被提及的曾權(quán)臉上是掩不住的笑，如今他是禮部尚書，雖說與都御史的級別是差不多的，但是，和未來的天子近臣比起來，都御史更吸引人。

“恭喜曾大人了。”圣旨未下，但恭喜的話已經(jīng)落下來了，能在此時被傳出來，便是八九不離十了。曾權(quán)連連免了謝，心裏越發(fā)的有滋味起來，似乎他都能看到曾家成為京城數(shù)一數(shù)二的權(quán)貴了。

“只是不知，另一位御史是定的何人？”

“恐不多時便會下旨了。”

他們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能夠讓陛下認(rèn)可，放在監(jiān)察司，放在那個一步登天的位置上。

這個不多時，便一直拖到大軍還朝，才定了都御史的人選。

周鄰河曾說要輔佐鄭栩，這句話被他一直記著，這不，連官職都給他親手送上。

“這是什么意思？”周鄰河看著鄭栩與他身后捧著的青綠色官服與紗帽以及金魚腰佩，他無法去假想這是鄭栩的意思。

“你說過，會輔佐我，監(jiān)察司少府一職是我為你留的，希望你能來。”鄭栩說的云淡風(fēng)輕，可周鄰河內(nèi)心卻猶如波濤陣陣。他是萬般沒有想到他曾經(jīng)的一番話不過是在表明立場，卻被鄭栩如此解答，連官職都給他備好了，這般體貼，他該笑么？

看著鄭栩一臉認(rèn)真的模樣也不像是開玩笑的。

他是說過要全力輔佐鄭栩的話，但，是會以他的方式去輔佐他，而非是平白無故就拿著他送的官爵去實現(xiàn)他的抱負(fù)，這算什么？變相的要官爵？他不過一介白身，若是要入仕，也是有多種渠道的，哪能就是直接被鄭栩提拔在他身邊出仕。

“我未過府試，如何能直接成為命官？”他無法接受他的饋贈，就像是莫名的被人送了巨額財產(chǎn)一樣，無法心安理得。

“我之舉薦，便可勝任。”

是啊，鄭栩的一句話，就能換得來，只是。周鄰河有些頭疼，他不知道這件事該怎么去結(jié)束他，輔佐他的話也不是白說，的確是有個這個打算，但是，就這樣去監(jiān)察司這也不是他所預(yù)想的計劃。

周鄰河郁悶極了，他這是在討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