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迎春二丈和尚摸不著頭腦,不知道柳氏是喜是怒，決定暫且不作聲。

柳氏熱情的招呼迎春到自己的身邊坐下來,握著她的手溫言詢問賈母和邢夫人的身體情況。迎春簡單回應了兩句，也不太愿意多說。柳氏再細問,迎春方道出寶兄弟那房出了點事。柳氏從迎春話裏的意思推敲出賈家人的態度,娘家人多半都在照看著寶玉那房，迎春難得回去卻吃了個冷清。柳氏瞧著迎春的態度，心裏琢磨起來。

迎春后悔自己嘴不嚴實,婆婆必然知道自己回娘家不受重視了,這將來在戚家她還能有地位？迎春鄭忐忑之時，柳氏突然拍了拍她的手，親切的笑起來。

“別怪我說話難聽,你現在懷著身孕,少回娘家也罷。她們不仔細著你，我們仔細呢。你這肚子裏頭裝著的可是我們戚家的子嗣，茂昌也疼你，他如今也快有出息了，過好自家日子才是正經。”

迎春趕緊點頭稱是，心中暗暗驚訝柳氏的態度，竟然比往常好了幾分。若是平常，她無非也就問問情況訓話幾句也就罷了，今兒反倒安慰她來，難不成是看在她懷孕的份兒上？母憑子貴這一說，還真是有些作用的。

“茂昌的親娘去得早，我把他抱在自己身邊養，別人瞧他是庶出，可在我眼裏頭茂昌和他大哥、二哥一個樣兒。我把他當成自己的親兒子看，也便是把你當親兒媳婦的。你既然加緊了戚家，戚家才是正經的歸宿，你后半輩子的牢靠。你知道么？”

“媳婦明白。”迎春溫順的點頭讚同。

柳氏十分滿意的笑了，她這個三兒媳有一點最好，老實聽話，這倒是讓她少操了不少心思。比起那兩個嫡子的媳婦，她反而更喜歡這種說什么聽什么的。迎春還有一點好處，不爭不搶，妯娌之間鬧劇她從不參與。這樣的庶子兒媳是她最想要的，她很滿意。至于迎春娘家的情況，柳氏倒不在乎。本來迎春就是個庶女，他榮府富貴衰敗和她干系沒有多大，對戚家的影響也沒多大。衰敗了更好，免得庶子媳婦在她面前拿大。當然了，對于迎春這個老實的姑娘來說，她自然不會因為自己的娘家衰盛而在她面前顯擺什么。

柳氏歡喜的叫自己的大丫鬟幼株把她新打的一副金鳳翡翠步搖拿給迎春，獎勵她為戚家綿延子嗣。

迎春推拒了幾句，見柳氏真心相送，便命人收下，乖順的道謝。

柳氏笑了笑，假意‘呀’了一聲，才看著端正的放在放桌上的一個錦盒。

“瞧我這記性，今兒你林妹妹特意派人送來的，說是給你肚子裏未出生孩子的。我們還都沒看呢，你打開來瞧瞧是什么稀罕物。”

迎春看見柳氏的滿臉笑言，這才明白剛才柳氏的一反常態，原來是因林妹妹的關系。迎春點點頭，走到桌邊打開匣子。

匣子裏上下裹著橙黃色的錦布，錦布中央放著一只金光閃閃的嬰兒帶的金項圈，項圈上頭掛件是用金子綴著的玉麒麟，麒麟兩邊還掛著金鈴鐺，一拿起項圈鈴鐺便發出脆生生的響。玉麒麟被拎起來，著了光，十分的清靈通透，一瞧便知是十分好的東西。

迎春有點納悶，她之前去看林妹妹的時候，林妹妹已經送給她很多溫補之類的藥材。若說好要送給她這個，為什么當時不一遭兒的送來，反而；另派人送到戚府來。迎春轉念一想，看著柳氏喜笑顏開的模樣，突然頓悟了。她想到林妹妹的苦心，不禁感動萬分，眼角濕潤起來。

柳氏是早看過這東西的，稀罕的不行。待迎春再拿出來她再看，還是十分的喜歡。這玉麒麟不僅價值連城，做工好，寓意更好。麒麟，這是祝他們戚家早日喜得麟兒。

“你倒是有個好妹妹。”柳氏想起那林家姑娘的身世讚不絕口，人家的父親如今可是皇上跟前的紅人。她嫁進的顧家更是不用提了，從顧家老太爺起就一直受著皇帝的恩澤，顧家一家的人可都是罩著皇家光芒的，有時候找他們說一句話比郡王侯爺們好用得多。

迎春明白柳氏的用意，更加感激林妹妹的用心。回屋之后，免不得和自家丈夫說道幾句。戚茂昌為人雖然木訥，卻是個疼媳婦的，況且林家人卻是對她們夫妻有恩，自然不能忘。得空的時候，戚茂昌便和父親提起。趕巧柳氏之前也和戚建輝說道幾回，戚建輝對顧家和林家人的印象十分好。

如今朝廷正是皇子們拉攏站隊的緊要關頭，戚建輝身兼軍職，統領京都城三萬禁軍，雖然數量少，但因這些士兵擔負著保護皇城的重任，又是守衛皇宮的最重要的部分，戚建輝成為皇子們爭搶熱門。之前因為皇子多，戚建輝怕站錯了位置連累一家人，一直處于觀望態度。近日二皇子倒臺，英王這邊和他走得近，加之思及三皇子為正統嫡出，戚建輝有站到三皇子麾下的意思。

戚建輝為人圓滑，自然考慮過另一位有可能繼承皇位的四皇子，只是四皇子出身不大好，在朝中的根基和勢力遠不及三皇子，他自然覺得三皇子的可能性更大些，況且三皇子身后還有皇后一脈作保，應該算得上萬無一失。

可事情妙就妙在這個節骨眼上，顧家和林家突然有和他走進的意思。雖然這個意思不太明顯，而且是通過顧家的嫡長孫媳婦傳達過來的，雖然只是簡單地送禮，但戚建輝覺得這其中有點意思，不得不多想。以林家姑娘和他三兒媳的關系，根本算不得多么深厚，不過是當初寄人籬下的時候的小姐妹，表親關系不算親近的，況且近年來林家已有疏遠賈家的意思。在這種情形下，林家姑娘還親近迎春，只有兩種可能，一種是她們的姐妹關系足夠好，好到可以海枯石爛了，另一種便是帶著政治色彩的接觸。或許這兩種可能兼而有之，但戚建輝認為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些。

與其說是拉攏，不如說更多的是提醒，提醒他戚建輝不要過早做出判斷。早站對了位置得到的好處和信任就越多，可一旦站錯了，就會像二皇子一派那樣再無翻身的余地。戚建輝左右想想，覺得自己還不能冒險，再等等看。他還想試探顧家和林家的態度，所以便自然而然的對戚茂昌夫婦的重視提高了許多。